周如翡的肩膀瞬间垮下来,她软绵绵地靠在墙上,目光随着树影飘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鸟叫声也很好听,像是能完全掩盖墙后的读书声一样。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的光点是金色的,跟随着树叶的沙沙声一起闪烁,让周如翡想起西北的萤火虫。
“周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
“看萤火虫。”周如翡没下意识地回答了,然后才回过神来,猛地抬起头:“我没偷懒!”
少年站在阳光下,漂亮的眼睛弯起来,眼角上翘的弧度像是蝴蝶的翅膀,说不出的好看。
周如翡的表情变得惊讶,旋即甜甜地笑起来,脆生生地喊:“太子哥哥。”
“哪儿有萤火虫啊?”祁清刚从宣政殿回来,身上还穿着太子朝服,他原本就内敛沉稳,穿上朝服后少年人的气息就被冲得很淡了。
“没、没有……”周如翡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追着树影玩儿这种事情决不能让别人知道!
好在祁清并没有追问,只是关心道:“第一次来弘文馆还习惯吗?”
周如翡点头——读书嘛,在哪里读都一样,反正她也不学。她可不会告诉祁清自己被罚站的事儿,只是说:“习惯的,六公主很可爱,三殿下也很好。”
“那就好。”听着屋里夫子的声音,又看见周如翡在外面站着,其实被罚这件事已经十分清晰了。不过看着小姑娘遮遮掩掩的样子,祁清就没戳破:“你好好读书,太阳马上要照过来了,别晒着,我也要回去了。”
“嗯!”
周如翡重重点头,乖巧得不得了。等到祁清走了,周如翡才注意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百无聊赖地从窗子上往里望了一眼,大家都捧着书十分认真地听讲,就连祁涵都似懂非懂地跟着一起读,周如翡就开始怀念起书院里有人陪着一起摸鱼打鸟的日子。
这边周如翡正感慨着,那边祁清已经进了屋,施松鹤在讲学,见他来了,才停了一下,起身行礼。
祁清还礼,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刚一坐下就听见刘仲仪问:“殿下,你看见外面那个小姑娘了吗?你还记不记得周如翡?”
祁清没回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刘仲仪却不,继续说:“这小姑娘可太有意思了,以后弘文馆再也不会无聊了,等下了课我就去找她,殿下你想不想知道……”
“刘仲仪!”
面对施松鹤的怒火,刘仲仪不甚在意地站起来:“先生,我是罚站还是罚抄,您说。”
这混世魔王施松鹤也不想管了,说:“《礼记·仲尼燕居》五十遍。”
“好嘞。”
刘仲仪痛快地应下了,施松鹤看着就来气,偏偏拿他无可奈何——他要是有办法对付刘仲仪,这么多年一一试下来,也都让刘仲仪免疫了。
“行了,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把月前留的策论交上来。”
刘仲仪昨晚辛苦了一晚上,总算是对付了一篇出来,施松鹤第一个看的就是他的,随后就是一顿痛骂;戴云的文章向来中规中矩,施松鹤点评了几句就放过了他;等拿到祁清的文章时,施松鹤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问:“月前沔河水患,今日早朝朝臣可议出了对策?”
施松鹤乃是前礼部尚书,当朝大儒,曾连中小三元的辉煌人物,皇帝请他来教太子,不光是为了教他写文章的。为君之道,要有什么样的“仁”,什么样的“术”,这些东西能在文章中体现出来,更能从朝政实事中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