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街拐出来时,眼前的场景早就不是那灰败萧条。空气虽然依旧潮而黏腻,但青石台却一尘不染,两边的商铺,户户大开着。店前的幌子随着微风浮动,长长的灯笼从二楼垂下来,在地上打出一片光晕,染了一片朦胧。
长街“人”潮涌动,小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此时在煞镜之中,沈玉都快觉得自己是到了某个仿古的景点集市。
这种场面,孟珏自然见过不少。也有心提点他:“仔细看。”
闻言,沈玉立在孟珏身边,看向孟珏刚用眼睛点过的地方。
喧闹的人群,一些女子带着面具巧笑倩兮挽着同伴。男子手执折扇,身姿卓越。到处一片欢腾热闹的景象,混合着一股深浓情愫的氛围感。仔细听,隐约可以听到不远处的低语浅笑声。可是仔细看,那些没有带面具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整张脸在微弱光线下,紫的发黑,满身的都是死气。那些笑声与他们的面相,格格不入。
孟珏指着一处小摊子:“乞巧节。”
沈玉朝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叫卖的小贩身姿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扭曲着,手指像是烧过的鸡爪一样蜷缩在一起,盯着过往的路人,明明没张嘴,却发出叫卖的洪亮嗓音。摊子上放着的东西用油脂包裹着,一旁放了瓷盘,瓷盘里有切成小块,看起来像是点心的东西。
沈玉问:“那是什么?”
孟珏耐心解释:“煞镜之中,看似最微不足道的细小东西,都可能是破镜的关键。”他一直胳膊虚虚的搭在沈玉的肩膀上,用眼睛点着小贩摊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盘子里的东西是油果。按照方拓活着的那个时间算起,油果是乞巧节特有的吃食。”
孟珏忽然的靠近,让沈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本来随着孟珏思路想着的事情一下子断了,脑子空白,脸上生出一丝呆滞:“那……那说明什么?”舌头不听使唤,孟珏身上清冽的薄荷味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的往他鼻子里钻,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七夕赛巧是乞巧节的传统习俗。那些女子手里拿着的都是自己制作手工艺品,这就能大致推算出,煞镜中的日期。方拓在这个时候化煞……成亲、乞巧节、多半和她的姻缘纠葛有关……我记得当时查资料时,说她女生男相,喜欢上一个穷小子,对方逃婚后,她饮毒酒而亡,连带着府上二十八条人命……”孟珏说道这里,忽然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里的怨气浓重,根本不是几十条人命能够撑得起来的。
片刻后,孟珏声音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今天那个喜婆会来找我的话,那约我亥时去丰泉巷,柳树旁的又是谁……这个煞镜,有点怪。沈玉……”
他难得有教无类,话还没说完,转头正好看到身边,站的笔直,脸红的快要发紫的小沈玉。
孟珏瞬间就不爽的“啧”了一声,抬手“啪”的一下打在沈玉的脑门上:“想什么呢?”他狐疑的盯着沈玉的脸。
沈玉抖了一下,被拍回了神,急忙用两只手捧着自己近乎发烫的脸。转头正好对上孟珏探究的眼神,一时无措,垂下头隐藏自己眼中还未散去的慌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孟珏靠近,他就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着,心跳的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他本就是个心思沉的人,可遇到孟珏,所有的克制都似乎像是跳闸的快关,所有对自己情绪的控制都失灵了。
孟珏没心情说下去,回头看了一直跟在后面,却没有任何声音的邓亦。若不是还能看到这个人在身后,邓亦安静的差点要被人忽视。
邓亦本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目中无焦的盯着两人的背影。可就在孟珏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他却忽然抬了高了头,站的吊儿郎当的,抖着腿,几乎用鼻孔对着孟珏。
十分——中二病。
孟珏撇了他一眼:小兔崽子。
三个各怀心事的人一路无话。
大概是走了半盏茶的是时间,孟珏在一处茶楼门口停下来。
茶楼位于玲珑镇正街的隔壁,虽然也是青石铺的宽广马路,但和刚才那条路相比,显然“人”稀少了很多。
茶楼的招牌边缘流动着红光,在满是阴冷幽兰的玲珑镇里显得十分突兀。孟珏站在茶楼外,抬手两只一并,那红光瞬间就散了。
孟珏头也不回的跨进茶楼,一楼是厅堂,摆了几张八仙桌,正对门的地方有一方戏台。大门旁是长而窄的旋转楼梯,连通了二楼的门型的围栏长廊,皆是封闭的包厢,也可以作为客房。
楼内灯光极弱,只能看到一些桌椅摆设的轮廓。戏台没有开场,底下零散的坐着几桌客人。他们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有着黑紫的五官。有的带着面具,有的身上则有不同程度的扭曲。他们没有说话,却能听到稀稀拉拉的交谈声。
孟珏人都没站稳,抬手就甩了一张灵符。灵符“唰”的一下在他指尖点燃,化成几束零星光点,飞向二楼走廊的灯笼之中。瞬间将整个茶楼点亮了大半,不刺眼,但让眼前的景象瞬间清晰了几度。
茶楼中的谈话声,就在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停了。那些满身死气的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