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绷着标致的小脸,快步走在前面,黄斌春风满面,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晚上各个项目下训练的时间不一样,所以宿舍区的小路上没什么人,路灯把这对父子你追我跑的身影映在石子路上,拉得很长。
调戏自家宝贝儿子成功,黄斌嘴角都快笑咧到耳朵根去了,还不忘殷勤地“嘱咐”。
其实说的都是刚才已经说过的话,但就是在小西面前再刷个存在感,犯个欠。
黄斌语气诚恳:“小西,在外面记得要好好吃饭!”
路西面无表情:“喔。”
黄斌态度殷切:“小西,记得跟哥哥姐姐们打好关系。”
路西毫无波动:“你说过了。”
黄斌诚意满满:“小西,如果有人欺负你,跟爸爸说,爸爸帮你讨回公道。”
路西霍然回头,认真地说:“爸,不会有人比你更能欺负我的。”
“我这怎么能叫欺负你呢?”黄斌一脸无辜地摊开手,“老爸还不是为了逗你开心吗?”
路西毫无感情地棒读:“是喔,真开心。”
“小西,不能跟爸爸这么说话哦。”有人温和地劝说道。
路西刚想回怼,猛然意识到说这话的不是黄斌,而是——
他快出口的话赶紧刹住车,抬头看去,浅蓝色的宿舍楼门口,崔笑两手插兜站着,温和地看着他,俨然是一位教育顽皮弟弟的好哥哥。
路西:“……”
崔笑确实是个很好相处的大哥哥,好说话,乐意带他,而且遇到这种情况还愿意站出来冒着得罪路西的风险教育他,让他明白怎么做才是对的。
问题是崔笑不懂事情的真实情况。
现在站在这儿的不是顽皮弟弟,是顽皮老爸。
路西有嘴说不清,郁闷地食指抵着额头。
想死。
事情最后还是解释清楚了,因为黄斌看路西要生气了,赶紧自己接锅,把来龙去脉讲给崔笑。
崔笑听完后,震惊地看着黄斌,难以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皮的老爸。
黄斌跟崔笑道谢,又哄了路西半天。
好不容易把路西哄好,又搂着他肩膀,非要跟他一块儿上楼看看。
刚才黄斌一直在尽教练的职责,跟陈岐聊路西的训练情况,等进了路西的宿舍,他则立马化身天下所有送孩子上学的标准家长。
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路西的床重新铺了一遍,又给他把鞋子牙刷脸盘这些东西都摆好了。
路西满头黑线地看着黄斌做这些无用操作,忍不住说:“爸,我已经铺过床了。”
“你铺过归你铺过,你爸想给你弄归你爸想给你弄,懂不懂?”黄斌跪在路西床上,把他本来就没有褶皱的床单揉出个褶皱,又认真地抚平了。
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起自己放在地上的背包,摸出个袋子递过来“对了,这个给你。”
路西茫然了下,等到发现那是个熟悉的,浅粉色带浅蓝色爱心的袋子,眼睛唰地亮了。
“爸,你把崽崽带来了?”路西惊喜地问。
“你妈说你表面不要带,实际上肯定想它。”黄斌说。
路西飞快地点了点头,把袋子抱在左臂臂弯,右手伸进去,小心翼翼地抱出一只毛绒玩偶小狗。
小狗很小巧的一只,可以坐在路西手心。它看起来已经有年头了,金黄的毛毛旧旧的,但软乎乎的非常可爱,尤其是那双豆子似的黑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生命。
这只名叫崽崽的毛绒小狗已经陪了路西十年,属于路西少有的“铁汉”柔情。
虽然表面上他总是对崽崽爱答不理,但十年里不管去哪,毛绒小狗都睡在路西床头。
本来路西觉得来了国家队,自己都进了成年组,是大人了,睡觉不再需要小狗。
但是当看到崽崽,发现自己原本那点身处异乡的离愁烟消云散时,他还是果断向可爱小狗势力屈服。
路西熟稔地把放崽崽的小口袋叠成一个小窝的形状,放在自己枕头边,让崽崽坐进去。
“小西,爸爸跟你说几句话你记着。”黄斌说。
路西应了声,把小狗的两只前爪搭在窝边,这样就好像每天它都在这儿等着自己的小西哥哥训练回来
“来国家队是好事,为国争光是荣耀,你一直都要强,爸爸明白,也希望你加油。”黄斌说。
“但是你也记得,量力而为,很多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到,会有很多人对你有期待,你自己也会对自己有期待,但你得知道,男单咱们一直都不是强势项目,你只要尽力了就好。”
黄斌说话时有些犹豫,心里清楚这些话影响士气,但又确实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真心话。
作为地方队教练,黄斌见过太多踌躇满志最终却拿不到什么成绩的运动员了,相比一个伤痕累累的小战士,黄斌更想要他宝贝儿子开心健康。
头顶的灯光落在路西脸上,在他小巧的鼻尖打出一个倒三角形的阴影。
他垂下眼和崽崽漆黑的豆豆眼对视着,像是在思索,鸦羽似的睫毛像一只极精巧的娃娃。
“明白了。”半晌路西点头,“但我还是要做世界第一男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