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将信将疑地,为都过敏找来那些材料。
都过敏用木头支出骨架,铁丝弯成三围,中间填充了那些棉花破布,做出几具人体的形状来。然后把衣服给“她们”套上,摆在店门口。
换句话说,他给这家店的衣服弄了几个模特。
别说,这招虽然简单,但却是洛小宁在其他成衣铺子里没见过的,一般铺子里的衣服,都是扁扁平平挂在架子上,有的铺子为了节省空间,甚至好多件叠成豆腐块,堆在一个小方格里。
一盘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可要比一堆青菜土豆的材料堆放在一起吸引人得多。
果然,当天下午,这店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人。
当然,最吸睛的模特,还是洛小宁本人。都过敏让她试穿了老板改大的几套衣服,站在门口当活招牌。
洛小宁初时还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害羞当着人孔雀开屏似的展示,主要又怕被人评头论足,尤其是说胖。
但转念一想,用“反正要死了”的心情去面对,顿时又觉得一念天地宽,体验一把也没什么不好。
没想到,她刚站在那里没几分钟,就有一个敦实妇人过来,带几分畏畏缩缩地问:“姑娘,你身上这件,料子怎么样啊?”
洛小宁伸手给她看:“我觉着挺舒服的,穿着不扎人。”
“是呢,我家闺女跟你差不多大,差不多白,看你穿这颜色,可显着精神呢,”有了互动,妇人胆子便大了些,过来摸摸她身上的料子。
顿了顿,她又道:“就是我家囡囡……比你的身量,还稍微……福态些,也不知她上身效果如何……”
她这一说,洛小宁便明白了,忙笑道:“这件衫子是棉麻的质料,不紧紧贴身,便是身上有一点小肉肉也藏得住。而且这家老板也是可以给改衣裳的,我这件,就是叫她放宽了两寸,你若不放心,再让她给你放一寸。”
妇人听得喜笑颜开,连连道:“这听起来还挺合适的。”说着招呼老板:“五娘子,我就要她身上这款,料子颜色都不变,且比她这码儿再放宽一寸。”
老板跑出来,点着头道:“好嘞。”
接下来一天,小宁忙得不行,不住地有人让她帮着试衣服,这衣服,要人穿才显得出来,衬不衬皮肤,勒不勒脖子,甚至哪个地方看着设计好看,穿出来却兜肉。
小宁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好,大部分衣服都能撑起来,她年纪在那摆着,穿再娇俏的颜色,也不觉得俗艳,只觉元气满满,穿稍微年长深沉一点款式,又给衣服平添了几分明艳。一时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围着她问东问西,也有更急躁或者爽快的性子,排不上队,直接指着她就跟老板下了单。
小宁渐渐明白了人们的心理。
大家不是没有需求,不是不喜欢好看的衣服。可是,第一,人们需要直观的印象,友善的沟通,才更能刺激购买的欲望,第二,谁都不喜欢被拒绝,被羞辱的感受,而这种羞辱和限制,可以是无形的,并不需要宣之于口。之前,即使老板是可以把衣服改大的,可是大家谁都开不了那个口,因为一开口,就好像承认自个是唯一一个胖子,看见好看的衣服,想买却穿不上。所以思前想后,反而索性告诉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别去她家看衣服了。
同时,恰恰因为这样,老板也进入了一个信息茧房,整天来逛的,只有那些“仙风道骨”的“美人”,在她们的一遍遍强调中,把老板也绑上了“瘦才是美”“瘦才是流行”的枷锁,自然她也就在一条路上跑到黑,即使店里冷清,也不知如何去改变。
而现在洛小宁来当模特试穿,打破了这层障碍,人家看着,你家模特都是穿改大的衣服,那我要求改大,也是理所当然,就不再有心理负担。
洛小宁还意识到,其实,世界上她这个身材的人,还是大多数,凭什么就被几个京城文人的审美绑架了,非要把自个活成盆景花瓶呢?都过敏那句话说的好,自律,看用在什么地方,有人武功盖世,有人学富五车,有人家财万贯,甚至有人,即使没多大成就,但每天都能准时准点起来,给家人、孩子做饭洗衣,谁有权利说,他们不如一个头脑空空只是有毅力饿瘦的人自律?
不能保持包容多元的审美,已经很糟糕,捧着别人给的枷锁当金科玉律,还要把身材和品性硬联系在一起,更是格外糟糕。
三天下来,老板的营业额翻了五倍,不得不在门口挂上“订单已满”的牌子,乐得合不拢嘴。
她倒想留下洛小宁,但洛小宁还有事在身,自然没办法一直在这里给她当模特,老板苦留不住,遵守承诺,送了她那件她一眼就中意的浅鹅黄褙子。
脱离模特身份,洛小宁还是有点忐忑,又问了一句:“真的不会太艳吗?”
卖衣裳的大姐拍着胸脯道:“哎呀,靠你穿这件,都卖出去十来套了,怎么会不好看?看看,显得人多水灵!要说这小公子也是眼光好!”
小宁脸上微微一红,这最后一句,有点生意人进可攻退可守的精明,她跟都过敏结伴同行,但是也没有太过亲近,所以老板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所以这一句可以解释成他挑衣服眼光好,也可以解释成他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