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七嘴八舌,向洛小宁诉说了请愿。
原来这楼中常有一客人,是城中富商之子,名唤钱英,外表倒也清俊,行为却十分变态。
青楼虽是声色场所,但做生意也讲个平等互利,你情我愿,那恶少却对服务者毫无尊重,每每拳打脚踢,甚至私刑折辱。
也有姑娘想过要告官,但几个状师听说是青楼女子想告状,都嬉皮笑脸,言语间还故意轻薄。最后好不容易有个忠厚点的,说你们这种行业,对方一句“闺房|情|趣”,就让你告到府衙也没有赢的希望,白白花钱,不如认命。
一位姑娘掩面抽泣道:“我们也是人生父母养,何必如此……”
另一个道:“如今想到他来,我们都成日做噩梦……”
一个又道:“若女侠能把他暴打一顿,也算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甚至鸨母都道:“老身也是贱籍出身,明白姑娘们的苦,再说,姑娘身上留了伤疤,可不坏我生意,断我财路?所以姑娘你若能治治他,老身一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持你。”
洛小宁听这些人控诉,也不自觉地捏紧拳头,十分愤慨。
出于义愤,她权且应承下来。不过,一路回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
她找个机会,蒙住头脸把那恶少痛打一顿,打了就跑,倒是不难。
但问题是,这也只不过是出口气而已。而且恶少在她这受了气,会不会反而跑到楼里去,找更弱势的人欺负呢。
还没想出个好主意,已经到了家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整理袖子,力图保持得平静如常,才迈入家门。
如此一番举动,本是怕娘亲看出她有异样,然而进门才发现,娘亲哪里顾得上她,家中坐着四五个亲戚街坊,在那里闲话,娘亲陪着笑脸,在那一路嗯嗯嗯对对对。
“哎呀呀,小宁回来了,”看见她回来,那群妇道人家一下都像见了血的鲨鱼,撇下对她唯唯诺诺娘亲的评判,兴趣全转向她来了。
“哎呀,小宁今年也十八了吧,什么时候找婆家呀?”街坊里,一个叫“五婶子”的干瘦妇人率先开口问。
小宁的娘赔着笑:“生日小,过了生日才十八呢,她性子胡闹,等她再大些,稳重些再说吧。”
“洛妹子,你当娘的,怎能这么不上心,”五婶子立起眼睛道,“你看我儿媳妇,跟小宁差不多大嘛,现在孩子都能走了。”
不提还好,提到她儿媳妇,洛小宁生生打个冷战。
一墙之隔,那个姑娘的生活她看在眼里,自从嫁进五婶子家,天天陀螺一样打转,劈柴生火挑水做饭,就是镇上最黑心的掌柜,使唤学徒也没有这么狠的,好不容易怀孕休息了俩月,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孩,全家人立刻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可怜那姑娘现在除了干之前的活计,还外加了一份奶孩子照顾孩子,仿佛孩子生下来就没爹似的。明明只比她大几个月,但现在站在一块,倒像两代人……
小宁读书不算太多,但好歹上过学,又爱偷听说书,想到那姑娘的命运,这会儿只在脑子盘绕一句诗文:他生未卜此生休。
那群妇人却根本不知她现在心中所想,还在喋喋不休,围攻她娘。
“洛嫂子,难道你不知道,这姑娘老一岁,就跌一份价?”
“年纪太大,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了。”
“洛妹子,我看你啊,就是眼光高,”五婶子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又道,“你瞧你当年,千挑万挑,挑个短命鬼,现在可不能再把孩子耽误了啊。”
如果说先前的话洛小宁都还只是听得麻木的程度,这一句却让她蹭的一下,一包火气直冲脑门。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这么爱戳人肺管子?
爹走得早这事,是娘亲心里最伤的一块,尤其又有人借题发挥,说小宁克父亲,当初娘亲就该彻底丢开她,不该什么只送去修行。这都让娘亲非常难过,每回听了这些难听话,娘亲都在厨房里抹眼泪。
但是娘亲的性格本来胆小怕事,而且,孤儿寡母,为了养她,少不得这些亲戚街坊帮衬生意,所以每次都只尴尬赔笑,默不作声,甚至问得急了,还得附和她们。
这会儿,娘亲又在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娘亲常说的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然而今天不一样。
反正都要死了,谁他喵的还惯着这帮亲戚?
于是她把门一推,做个“请”的手势,大声道:“我娘不喜欢听你们说这些,所以请你们出去
!”
一句话落在地上,那帮妇人显然不太适应,个个抬头看她,都是一脸震惊,仿佛在说“兔子咬人了”的神情。
五婶子张了半天嘴,没说出话来,还是旁边一个脸上乌青眼圈的凑上来:“小宁啊,你这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五婶子那不也是为你好吗?你这么凶,可要嫁不出去的。”
这些人的论点,洛小宁其实早听得耳朵起茧了,心里也大大吐槽过,只是从来都没机会说出来。
今天可好,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火力全开了。
“嫁不出去就不嫁喽,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