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可是我现在还没怀孕。”
“所以啊，天天接触那工作，孩子怎么愿意来呢，”老太太拉起她的手，“我只生了你爸和你小叔两个男的，到了你们这一辈，就只有言廷一个男孩，奶奶怎么能不着急呢。”
苏南乔不再说话，她怕自己再开口，忍不住说了老太太不爱听的话。
她只是于心不忍，老太太着急抱重孙的心情她能够理解。
但她是不会屈服的，也不想直接忤逆。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得正是时候，解决了此刻的骑虎难下。
她看了下来电显示，是老末打来的。
忙走到一旁去接听。
“喂，老末……”
“南乔，今天休息日吧。”老末低沉的声音，略带焦急，“有个临时的，找不到合适的师傅，比较急，你能来吗？”
“可以，我马上出发。”苏南乔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奶奶，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得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有急事就去吧。”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又唠叨了一句：“奶奶也是为你们好，你回去好好考虑下。”
苏南乔没有回答，点了下头。
因为时间紧急，她没有骑电动车，开了左言廷给她的那辆布加迪。
油门踩到底，直达殡仪馆停车场。
正遇一场大暴雨，苏南乔从双肩包内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
撑伞、淌水，走到工作室后门。
老末等在后门口，帮她接过合起的伞。
他穿一件灰色夹克衫，背微驼着，清瘦干净。
“今天没人吗？”苏南乔温和问道。
“有人，男师傅。”老末答道，“家属要求女师傅，馆里的女师傅经验不够，人手也不足。”
听到这里，又看到老末略微严肃的神情，苏南乔隐隐猜测这是有隐情的。
“女孩吗？”
老末点了点头，微吐出一口气，“这里的女师傅只有你最资深，所以我才临时给你打电话。”
苏南乔穿好隔离服，戴好口罩、头套和手套，和几个女师傅接完遗体之后，送到往生室。
刚打开的时候，两个新手师傅拧了一下眉，虽不是第一次参与工作了，但这样的尸体她们还是少见。
面目全非，七零八落，狰狞无比。
修复难度极大。
好在有苏南乔在，照着看过的照片形象，把将断未断破碎了的脑袋，用金属丝构好，用硅胶皮做了缝合，再借用其他的材料，把缺了的部位一点点重新修复好。
站了六七个小时，总算把尸体处理好了，跟照片没差多少。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长得清秀无比，表情也恢复得比较安详。
她们替她穿上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一双帆布鞋。
几个小时里，家属在门外哭得天昏地。
虽说做这工作，也看过不少各式各样的尸体，她心里还是不免感叹，忍住了喉头的酸涩。
处理完整之后，家属进来确认。
女孩的父母一看到修复好的遗容，用手捂着胸口，哀恸无比却幸得安慰地泪流不止。
“谢谢……谢谢……”女孩的双亲被家人搀扶着，不停地90度鞠躬，向苏南乔她们鞠躬。
对逝者足够的敬意和尊重，给予生者最大的安慰和引导，是她们一直以来在努力做的事。
女孩的母亲得到抚慰，崩溃的情绪安抚了许多。
她忍着哽咽的声音说道：“我想……给我的雯雯……带件东西……”
身边的工作人员轻声劝道：“女士，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是不能摆放陪葬品的。”
“不是陪葬品，就一缕头发，好吗？让它陪着我的宝贝，就像我一样，我的宝贝女儿太孤单太可怜了……”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谁忍心拒绝呢？
苏南乔拿了一把剪刀递给她。
“谢谢。”那位母亲双手颤抖着接过剪刀，剪了一缕发丝。
苏南乔轻轻拿起方才为女孩接上的手，“您要不放在她手上。”
那位母亲深深地点了点头，把那一缕饱含不舍、寄托着最后陪伴的头发，放在女孩的手心里。
“谢谢你们，谢谢！给我的宝贝最后的体面。”女孩的母亲双手合十，深深地鞠躬。
后面她才知道，年轻的女孩是遇人不淑、被毁清白后，一度陷入抑郁中走不出来。
后来趁父母熟睡，半夜搭车到铁路附近，卧轨。
父母发现女儿失踪后马上报警，等警察找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
所有工作完成后，出门时天已经黑了，雨也早停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开车到街边点了一碗臊子面，往里面加了许多辣椒。
从业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不幸的案例。
可不知为何，今日她心头的酸涩，却是久久无法消去。
想起方才那个不幸的二十多岁的女孩，还有那个绝望悲伤的母亲，她狠狠地吸了一口面，却被辣椒呛得直咳嗽。
眼泪也被辣出来了。
她将头仰天，左手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