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槿之和桑安祖口中的太子,自然便是言灵均。
皇帝索然沉迷美色,但子嗣却凋零,虽然不止一个儿子,但唯有言灵均是前皇后所生,东宫唯一的嫡子,自从五岁起辨坐稳太子的位置。
而言灵均也很担得起这个身份,自从有太傅教导之后进步飞快,芝兰玉树,学识渊博,目光长远。
似乎一个太子应该有的美好品质,都能在言灵均身上找到。
但皇帝现在还活着。
哪怕现在的皇帝再差劲,民众有多不满,言灵均想要上位,都得安安稳稳等到老皇帝去世,否则便是谋逆。
桑槿之不愤道:“皇帝才五十来岁,还不知有多少年可活!真等到他没了,这大盛朝还姓不姓言都不一定,说不定早就改姓谢了!”
桑安祖唉声叹气,如今朝廷动荡不安,她这个六品小官,像是每日被置在火上烤一般,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便要被抓去砍头。
原本桑氏见桑槿之也来了,便让丫鬟多拿了个小碗,正亲手给他也盛一碗汤。
可是听着两个人一口一口谢怀卿,恨不得把这大奸臣生吞活剥的模样,桑氏心绪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直到碗中的汤溢出来漫到手上桑氏手上,桑氏才感觉到滚烫的温度,下意识惊叫了一声。
那碗人参乌鸡汤被打翻在地,冒着热气的汤洒了一片,小瓷碗也摔的四分五裂,满地狼藉。
还有不少汤溅到桑氏和桑安祖的衣摆上。
桑氏一向妥帖端庄,显少出现这样的错误。
桑安祖站起身,眉头微皱。
“夫人,你怎么了,好像失了魂一般,可烫着没有?”
桑槿之也是连忙站起来,走到自己母亲身边。
桑槿之仔细检查了母亲的手。
好在这汤虽然一直用瓦罐保温,温度还高,但也不像刚出锅时那样能把人烫掉一层皮,桑氏的手微微有些红肿。
父子二人这才松了口气,招呼下人来打扫残局。
“娘,您的衣服也沾了鸡汤,回去洗手涂上烫伤膏,再换件衣服吧。”
桑槿之提醒已到。
桑氏此时还有些失魂落魄,机械的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你们说话呢,结果不小心听入了迷,居然能汤着自己,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桑氏压下心中的思绪,硬扯了个笑容出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桑槿之安稳道:“娘亲,你别这样说,这附近的夫人,哪有比您能干的?”
桑安祖也点点头。
“夫人千万别这样说,如果不是你将这家里里里外外操持井井有条,我哪有心思一心扑在仕途上?槿之的功课怎么可能这么好?虽然朝中如今动荡了些,但你也不要过于担忧,这是我们男人肩上的事,你只需管好内宅便,别多想了。”
他到底是和桑氏相伴了快二十年的夫妻,自然比桑槿之更了她解一些。
但桑安祖不知道事情内情,所以根本没有猜到更深的方面去。
桑氏应了一声,顺势问道:“我只是没想到这谢怀卿竟然如此厉害……这世道,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吗?”
“娘,父亲说的对,这事您就别问了,只需操持好家中就好,天塌下来,还有我和父亲顶着呢。”
桑氏没再多说什么,借口要回去换衣服,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看着桑氏的背影,桑槿之面带疑惑。
“娘这是怎么了?我总觉得她情绪不太对,难道是和父亲您吵架了”
桑槿之转头看向桑安祖,桑安祖气的眼睛一瞪。
“怎么可能?我和你娘都多少年没吵过架了!”
两个人年轻的时候倒是没少吵架,但随着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这几年桑安祖和桑氏少有矛盾。
不过桑安祖瞪完桑槿之,看着自己妻子背影的眼神也疑惑起来。
“不过我也觉得你娘亲这几天心情好像不太好,不知是怎么了,我问也不说……”
自从知道桑枝枝的事情之后,桑氏的心情就再没好过。
虽然在丈夫与儿子面前她一直掩饰,但那精神状态是无论怎么掩饰都会露出破绽来的。
桑氏走在回屋的路上,想着自己和儿子和丈夫的交谈,两道浊泪不由得滑过脸庞。
她对谢怀卿早有耳闻,所以十分心疼自家姑娘受的苦。
但是桑氏没想到,谢怀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可怕。
枝枝为这个家到底付出了多少?
这一切真的能到此为止吗?
这是桑氏的担心,同时也是桑枝枝的担心,所以当晚九儿便在桑枝枝的示意下去了一趟千岁府。
不过如今说九千岁府更准确些。
九儿有功夫底子,来回一趟比桑枝枝省了将近一半时间。
桑枝枝紧紧盯着九儿,仿佛在等待审判。
“怎么样,谢怀卿怎么说,她那医师可回信了?”
九儿点点头。
一瞬间桑枝枝的心脏仿佛已经悬在喉咙眼。
九儿却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但是主子没告诉我信里是怎么说的,说等小姐你有空去府上和他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