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冬季,是顶顶儿奇怪的。
虽说入冬较之北边的鼎州等地要慢上月余的样子,但这一旦是入了冬之后,只消是降下一场不大的风雪,那严寒便会用极快的速度,霎时席卷填满这座城。
京中百姓们常念的一句话,便是这盛京夏冬季节是热得极快,冷得亦是极快,让人箱笼都收不及时。
明明那稍厚一些的外衫这才刚刚披上身没多久,飞雪伴着寒风,便令人不得不赶紧换上了厚实的棉袄裘服,在家中升起保暖用的炉子。
因着衣物变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陈琛这日随着沈谦预备去医馆看他们定下的货物,眼角余光扫到街角裹得严严实实的琼枝时,一时半会儿竟是没能将她给认出来。
但他越看越觉着,前头那深一脚浅一脚躲避着道路两旁积雪,鬼鬼祟祟紧紧跟着前头一个女人的身影实在是太过眼熟。
这定睛多看了两眼以后,他不免惊呼道。
“将军将军!前头那个!女神仙身边的侍婢!”
说完,也不管沈谦会不会跟上,他倒是拔腿就追在琼枝身后,不远不近地也跟了上去。
而眼下,正手忙脚乱跟踪着前头挽风的琼枝,却是因为紧张,在这寒冬里生出了一背的汗来。
那日二娘子吩咐她去打探清楚关于挽风的过往底细,实在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但好在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稍稍多使了二两银钱请那仆妇打酒喝,那人便也将她想打听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这不,好不容易得了挽风每月二十都会休息,外出买些小物件的消息后,她一大早就守在了袁家后的小门处,就等着按二娘子的嘱咐,盯梢看看这挽风到底有些什么特殊的。
但她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虽是强装镇定,但心底也是惴惴不安得厉害,以至于她都没能发现身前身后的异常。
身后,自是多了已经好奇跟上来的陈琛,以及远远缀在远处的沈谦跟随。
在她身前走着的挽风,其实也是越走越快,借着站定在一家脂粉摊儿前挑选的动作,朝身后紧张瞧着
挽风今儿好不容易等到了每月一日的休憩,因而早早就出了门,想要去医馆寻个确切的答案。
但自出了小门开始,她就一直隐隐觉得身后似是有人在跟着她,并且已经连续跟了她快两条街了。
不知怎的,她那脑子里忽然就联想到了那夜风中,檐廊之下李氏冰冷的眼神,紧张咽了口唾沫,心道莫不是李氏准备趁她外出,暗地里干些什么?
好在她扭头望了望身后,见的确没有行迹奇怪,亦或是有些面熟的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些,放下手中紧紧握着的胭脂,转身朝前走去。
琼枝则是被忽然自身后那人直接拽住,被捂住的嘴无法尖叫出声,只能徒劳地瞪着眼,一面发出呜呜的动静,一面疯狂挣扎着想要逃离钳制。
一直到被那人拖进一旁的巷口,她被人从后头松开,正想拔腿逃跑,却猛然看清,从巷口拧眉冲上前来,对着身后那人就是一脚的,赫然竟是沈谦!
沈谦在看到琼枝的瞬间,就已经猜出来眼前这一幕定与秦菀贞现下烦忧的那件事有关,拔脚狠狠踢了陈琛一脚后,也不耽搁,一面大步朝外跟上挽风,一面低声道。
“陈琛,送她回去!”
“至于,那个谁?回去告诉你家二娘子,今日这事我来处理。”
愣愣看着沈谦走远,琼枝错愕之下却是膝头一软,直接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就呜呜大哭起来。
这般模样,将正洋洋得意,准备夸自己机灵,在前头那女的发现她之前,就把她给藏起来的陈琛给吓了一跳。
他焦急蹲下身,歪头妄图从下面看清楚琼枝的表情,因着牵扯了头脸,从而龇牙咧嘴地问道。
“不是,你哭啥呀?你咋啦?我刚刚把你弄疼了吗?”
琼枝本就聪慧,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虽是明白定是沈将军与这位陈副尉发现了不对,这才出手拦下她。
可她一想到刚刚被人从后头捂住嘴时的无助,还是止不住地想哭
就这样,在陈琛一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陪伴中,琼枝一路抽噎着被他送回了秦府。
她哭哭啼啼避开了府里人多的道路,溜进了秦菀贞的院子后,顿时就将听着动静迎来的瑶林给吓得不轻。
秦菀贞更是瞬时将手中书本一丢,连绣鞋都来不及穿好,光脚就迎了过来。
见往日里稳重沉静的琼枝,现在双目红肿,抽抽搭搭,身上浅碧色的夹袄,也在裙摆处蹭了一块显眼的泥水印记。
这般狼狈模样,令秦菀贞霎时联想到了前世秦府被抄家之后的那些丑恶种种,脸色登时变得青白,一把揽过琼枝,急切追问道。
“怎么了?琼枝?发生了什么?可是袁家的人发现了什么,他们欺负你了?”
“二二娘子婢子,婢子吓死了啊”
回了熟悉的环境,见了熟悉的人,琼枝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她嗷得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也顺道在哭声中,将刚刚发生的事都给一一说了出来。
听到是沈谦手下的副尉,见她要被挽风发现了,一时情急才将她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