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这会儿徐氏的问话,更是令他心中烦闷。想到刚刚用饭时,女儿的那张没甚血色的脸,他就心疼得不行。
所以,这会儿他一开口,那口气着实也不算太好,只听他抱怨道。
“娇娇儿这才刚回来,又是才刚刚遭了一场大病的,你这当阿娘的,不想着怎么给她调养身子,担心这些做甚!”
砰的一声,徐氏将手中玉梳猛地砸在妆匣前。她柳眉倒竖,冲被她刚刚动静吓得一个哆嗦的秦平显吼道。
“你凶什么凶!娇娇儿跟袁家那小子的亲事又不是我定下的,是阿耶酒后定下的!”
“我还委屈呢!我拢共就两个女儿,一个入了天家,我那是没得选!好不容易就娇娇儿,阿耶偏偏二两黄汤下肚,就定下了,我找谁说理去”
见徐氏脾气上来,且越说越离谱,秦平显一个箭步窜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哄道。
“哎哟喂,我的夫人呐!您可小点儿声吧!”
“咱阿耶就算了,他老人家在世时一贯把你当亲女,宠得不行。而且他老人家也已驾鹤仙去,自是不会怪罪你。可天家您可万万别提咯”
徐氏拽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但经了提醒,到底冷静了一些,伸手又掐了秦平显一把后,这才压低声音嘀咕道。
“我这也不是怪阿耶,我知晓他其实是最疼娇娇儿的。”
“只是你也看到了,娇娇儿对定朗这孩子吧,一直就是当阿兄一般敬着。虽说定朗这孩子实在不错,但是我总心里隐隐害怕,怕娇娇儿嫁过去后,过得不开心”
秦平显见徐氏脸色稍缓,便也连忙故意做小伏低,扶着她往帐内去,口中应和道。
“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在这事上一直拖着。正式的定亲那总比阿耶口上一句,要庄重些,所以我们自是要慎重些。”
“夫人您也别急,若是袁家近期上门询问,您先用我的借口拖着,等为夫我呀,再细细打探一番,看看定朗这孩子到底如何,咱们再议,可好?”
徐氏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发笑,伸手为他抚平眉间褶皱,娇嗔道。
“行!听你的!不过咱们为人父母的,也是该慎重些。定朗这孩子外间的确不错,但是这内院,咱们不了解。你一定得好好打听打听!”
“若是这内院污糟的,婆母妯娌不善的,咱们娇娇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受这个委屈,知道吗?”
“其实呀,我也不瞒你,我老觉得吧,他们袁家那位当家夫人,只怕就有些古怪。你看看,这么些年了,又是定朗的亲阿娘,她就从没出来跟我们走动过”
秦平显放下床幔,连声哄道:“是是是,夫人,夜深了,咱们歇下吧”
夜幕似浓墨倾洒,将天地浸染。
沈谦带着那娃娃脸副手离了宫门后,翻身上马的第一件事,就是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两个蒸饼,一个丢给陈琛,一个则是自己举着,大口啃了起来。
陈琛骑在马上,埋头啃着蒸饼,这饼冷后被冻得梆硬,嚼上去怪噎人的,他不免低声埋怨道。
“将军!人人都说这皇宫是跟仙宫一样的地方,可是怎么连个饱饭都不让人吃呀?”
沈谦在心底默默点头,面上却是白了陈琛一眼后,默不作声低头继续啃着自己的蒸饼。
陈琛见他又是摆出那副唬人用的死人模样,起了刻意逗弄的心思。便是露出一抹有点猥琐的笑,凑到沈谦面前,嘿嘿笑道。
“不过将军,这盛京的女人,可真好看啊!比起咱们鼎州的,那一个个的,是又白又香,看上去,看上去就跟草窝里的小兔子似的!”
“特别是今儿个在城门外碰到的那个女娘子,她长得怎么那么好看啊?看上去,就跟画上的女神仙似的!”
沈谦听到他提起在城门处遇见的秦菀贞,眼前也不自觉浮现出了她的身影。
当时他打马而过,眼角余光之中只见一道浅碧色的衣角掠过,都没能注意到马蹄之下的水坑。
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溅了旁边的路人一身泥水,不得不回去老实赔钱了。
虽说,也是在她的调解下,他才省下了那两块碎银。但是,这事儿,还真就是因为她那身碧色衣裳而起的
想到那女郎听得身后动静后,越过他身前的郎君望来的那一眼。
那像是边塞湖水一般的,水漾漾的眸光
实在是让他就跟在夏日烈阳下,跳进了湖水里一样,整个身子都是一阵酥麻,打心底里感到舒畅!
她的确很白,比他在边塞时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白,手上这蒸饼刚蒸好出锅的时候,都没有她白!
她也的确很好看,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唇,用他打心眼里的话来说,那真就是比画还要好看!
就算是入了皇宫,刚刚他看了,那宫里头的侍女们,都没有一个比她白,比她好看的
沈谦咀嚼着口中蒸饼,鼻间似有若无的轻轻嗯了一声。
只不过,陈琛是全然没有听到,因为他正仰头望着头顶的夜色,语带向往地说道。
“等咱们再打几场胜仗,等我升了官儿,攒够了钱,我一定要讨一个那样好看的媳妇儿!”
“我要给她买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