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前面就是御书房,陛下正在里面等您。”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点时间,曹竹则依旨带着梁欢走向了御书房。
一路上不少宫女宦官都在偷偷打量这位由曹公公带进来的年轻人,想着如何引起这位世子注意,好给自己谋些好处。
曹竹将那些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却也没说什么,与自己一样,尽是些可怜人,若他们真能讨得世子开心,得些赏赐,也是他们个人的造化。
只是,当曹竹不经意间扭头望向世子时,却发现梁欢脸色并不好看。这位世子自从宫门处下了马车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曹竹也没当回事,在他心里,这位世子纵然天资聪颖,毕竟十多年来第一次进宫,还是直接进宫面圣,即使他也勉强算是皇族子弟,但天意难测,有些紧张乃是人之常情。
“不过自己还是要提醒一下,免得等会儿冲撞了陛下。”曹竹停下脚步,正欲开口,梁欢却似浑然不觉,直直地撞到了曹竹身上。
梁欢急忙开口:“让公公见笑了,初次远行,不免有些思念北境,昨夜辗转难眠,今早又去了军营,实在不胜疲惫。”
曹竹听了解释,刚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忙问道:“殿下可需要小憩一阵儿?恍惚之下撞几个奴才是小事,就怕陛下不喜……”
“无碍,陛下有召,怎敢拖延。如面圣之时真有不妥,想必陛下也会体谅我这个晚辈的。”
“是老奴多心了。”
终于,曹竹带着梁欢走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门口,曹竹的干爹,那位老祖宗,大内总管吕洪已等候多时了。
曹竹赶忙上前拜礼:“干爹,世子到了。”
梁欢细细打量着吕洪,花白的头发被官帽盖住,满脸的皱纹,让人看不清表情,眯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偷偷打量自己。
吕洪却是等梁欢收回视线,才道:“请殿下稍等,容我先去通报陛下。”
很快,得到许可的梁欢推门而入,曹竹和吕洪则在外面关上了门,像门卫一般守在左右。
梁欢缓步穿过一道屏风,入眼是一张书案,案上堆叠着几本奏折。书案那边,一个穿着龙袍的身影正拿着一本奏折低头翻阅,姿态放松,毫无戒备。
梁欢还在犹豫该不该行礼的时候,那人抬头看了看他,率先开口:“来了?不必拘谨,先坐吧,等朕先看完这本奏折。”
梁欢只得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同时偷偷打量眼前的桑国皇帝,齐璋。
这位开国大帝现在正一门心思看着眼前的奏折,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和威势。齐璋很快就看完了手里的奏折,思索了一阵,拿起旁边的朱笔,批了几句。
由于离得很远,梁欢没有看见皇帝写了什么,只能看见皇帝握笔端正,行笔平稳流畅,一气呵成。
齐璋合上奏折,看向梁欢,视线刚好与梁欢相撞。梁欢却不敢与之对视,从凳上站起来,跪下行礼。
“臣梁欢参见陛下。”
齐璋顿了一下,才说道:“免礼,起来吧。坐近点儿,让朕好好看看你。”
“你长相的确像你娘亲。唉,一晃就是十九年了。十九年,朕都没有见过你一面,当真是个不称职的舅舅。”
“陛下心忧天下,不被私情所困,乃是桑国之福。”
齐璋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起了吕洪给自己的报告。自己这个心腹给这孩子的评价倒是很高,夸他聪明,行事谨慎,更难得的是不张扬,是块儿能成大事的料子。
“你倒是会说话,不像你爹,几十年了就只会打仗。”
梁欢听了这话也只能苦笑,不好作答。
“听说你路上遭伏,怎么回事?”齐璋也不细究,话锋一转,问起了梁欢被埋伏的经过。
梁欢把当日对曹公公的说辞复述一遍,也没有添油加醋。
齐璋安静听完,才冷冷说道:“勾结火莲余孽,谋杀皇族,泄露军备,真是天大的贼胆!”齐璋像是动了真火,“来人!”
门外的曹竹小跑进来,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
“曹竹!传旨,让大理寺给朕好好查这案子!查不出来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是。”曹竹又是一路小跑跑了出去。
梁欢也跪下谢恩。虽然梁欢知道皇帝在演戏,但他也只能装出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
开国以来,北境被镇北王梁英经营的如铁桶一般,近些年更是隐隐有了不受中央管制的趋势。朝野上下几乎没有人不想削镇北王的权。
奈何前朝余孽逃入北境以北的北原,借着地利连年犯边,致使多年来大小战事连绵不绝。梁英的意思是集结大军攻入北原,斩草除根。但每次上奏出兵,都被齐璋用其他理由驳回。
梁欢出自北境,更清楚北境本地官员对出兵北伐的意愿有多强烈,只是都被他爹压下来了。个中缘由,说起来也无趣的很。
是以梁欢在京城的处境其实非常尴尬。天下承平二十余年,文臣地位已经反超武将,而大多数文官又看不起梁英这个“只会打仗”的镇北王,连带着也有些看不起梁欢。更有些拎不清楚轻重的人认为镇北王是国之毒瘤,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就导致想让梁欢死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