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委实不想现在去见她,那便不见吧。左右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没道理我逼着你去见的。别翻来覆去了,快睡吧。”徐念安说着又想背过身去。
“冬姐姐!”赵桓熙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被子。
徐念安翻身的动作停住。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赵桓熙声音又变得糯糯的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般。
和他相处这几天,徐念安已经明白了,他发出这声音其实就是在撒娇。
“说什么?”她问。
赵桓熙眸光闪了闪,问:“冬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徐念安道:“还未来得及有。你问这做什么?”
赵桓熙不知为何听到她的回答自己心里居然有些隐秘的欢喜,“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既然你睡不着,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徐念安提议。
赵桓熙眼睛一亮,甚感兴趣道:“好啊好啊。”
徐念安就开始讲了。
“从前,苏杭那边有个名妓名唤魏雪贞。她身世坎坷天生丽质,心有七窍多才多艺。因自幼就被卖入青楼,在欢场见惯了各色男人的丑陋面目,没打算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某个男人。
“但有一天,她还是遇见了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个商贾,说愿意为她赎身,明媒正娶。她就陷进去了。
“那个男人倒也没有食言,真的为她赎了身,娶她当了续弦。新婚燕尔两情正浓时,两人也曾山盟海誓,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赵桓熙眼波荡漾:是个爱情故事。
“可是好景不长,愿意娶一个花魁做正室的男人,又能是什么正经人?他很快有了新欢,新欢旧爱争风吃醋时,为讨新欢开心,他不惜用魏雪贞的出身来作践她。
“魏雪贞是个性烈的,见自己所托非人,不想苟活,一根绳子吊死了。商贾草草发送了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丧妻了。”
赵桓熙愤懑地握紧了拳头:原来是个悲情故事。
“然而就在出殡的当天晚上,商贾做了一个梦。他也是像你一样睡在床对外这一侧的,他梦见自己铺在枕上的头发忽然像活了一般,蜿蜒着越过床沿,向床下游去,力道之大,让他头皮生疼。
“他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想把它们拽回来,发现拽不动,就把手伸到床沿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拽他头发?结果刚伸下去就被一只冰凉的小手给握住了。”
赵桓熙僵住:竟、竟是个鬼故事……
“商贾吓得僵在床上动弹不得。这时候,从床沿下慢慢探出一张披头散发的脸来,青白的面孔,血红的双眼,一开口嘴里的舌头就垂到了胸前。
“她说:‘夫~君~,说~好~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不~能~食~言~啊~”
最后一段话徐念安声情并茂,那阴森森的语调和声音听得一旁赵桓熙双手抓紧了被沿,连呼吸都哽住了。
“没、没了?”砰砰的心跳声中,见徐念安没了下文,他紧张地空咽了下,问道。
“讲完了啊。你还不想睡吗?要不我再给你讲一个?”徐念安十分体贴地说。
“不用了,我要睡了。”赵桓熙赶紧翻个身,背对徐念安,紧紧地闭上双眼。
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赵桓熙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窗外不知什么虫子叽里一声,吓得他倏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看了床沿外一眼,然后又看枕边自己的头发。
把头发都拨到头下面压好了,他又看了床沿一眼,床沿外各种家具摆设在昏暗中都是黢黑的一团,看久了感觉都要动起来似的。
他双手抓着被沿,将被子轻轻地一点一点往上扯,直到把自己的脸都蒙在被子里。
六月中旬了,晚上盖薄被都有点热,更何况赵桓熙这样把自己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的。
没一会儿他就热得把一条腿从被中伸了出去,脚背无意中碰到冷硬的床沿,吓得他跟被烫着似的瞬间把腿收了回来。
他像个茧子中的蛹似的在被中蠕动半晌,十指抓着被沿往下拉了一点点,从被中探出一双眼睛,眼珠子咕噜噜地扫视室内一圈,终是忍不住侧过脸看着一旁的徐念安问道:“冬姐姐,你睡了吗?”
“嗯……快了。”徐念安含含糊糊道。
“冬姐姐,你每天都早起去向我母亲问安,从我身上跨来跨去挺不方便的吧?要不,我把外侧的位置让给你?”赵桓熙试探地问。
徐念安转过身来望着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赵桓熙生怕她反悔一般坐起身来,抱着自己的被子道,“今晚就换。明天我早点起来陪你用早饭,不让你饿着肚子等我起床。”
“好吧。”徐念安与他调换了位置,躺下后不忘向他道谢:“三郎你真是个周到体贴的人,谢谢你。”
“应该的,不客气。”仗着天黑徐念安看不清他的表情,赵桓熙厚着脸皮道。
徐念安翻个身,面对床外,勾起唇角心情甚好地睡了。
邬府后院,赵佳贤的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