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把钝刀仔仔细细的磨着,从头到脚,一点点的慢悠悠的切下来。
那是和身体上的受伤完全不同的感觉,江渡寻英无法形容,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体验这种痛苦。
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是把自己的身体凌迟吧,只不过这凌迟的刀,又钝又慢,相当的难熬。
三个孩子已经躺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其中太宰绷带颤抖得要更加厉害,他的内里不仅逐渐被切割出来的意识填充,也有系统的能量辅助,在完全切开之前,这具壳子里的各种信息都是混乱且无序的,表情痛苦扭曲得不像是人可以做出来的模样。
[系统啊……]江渡寻英有些虚弱的开口,[你回去和你的上司、商量一下呗……]
[能不能、改进一下这个程序……起码、让我下次好受一点。]
系统:[我会的,不过还是请宿主不要再说话了。]
[要是不说话,总有一种,我已经死掉了的感觉……]江渡寻英的声音听上去困顿极了,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倒头睡过去,就连他那倒在地上的壳子,表情都渐渐放松下来,安详得像是要立马去世。
[那系统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好。]系统应声,[其实我不是很明白,宿主您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方法?]
[按照系统对人类的分析,你们应该都会以最终目的为目标,用尽一切办法到达终点,所以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很少有人会去选择,除开那1%的宿主,其他的宿主,有四分之三选的是收回马甲,而四分之一选择多开马甲。]
[不管是支撑多个马甲,还是切割自己的意识,都是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就算最后完成了任务,可以复活,或许已经对世间没有任何的情绪了。]
[所以你是系统,我是人类啊。]江渡寻英艰难的开口,他说得很慢很慢,那声音轻得就如同气音一样,如果不是直接从脑中对话,系统都听不见江渡寻英在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任务,这个相处的过程,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江渡寻英说道:[我是,他们是,马甲与他们相处的事情也是,既然是真的,又怎么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美梦,醒来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呢。]
[但是,]系统顿了顿,它的机械音中带着困惑,[他们并不知道和他们相处的是宿主,在他们眼里的,都是宿主所扮演的马甲而已。]
值得吗?
系统很想这样问。
它也确实问出口了。
只是江渡寻英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它。
一切的记忆好像都变得格外的遥远,近到刚刚才从侦探社离开的记忆,远到江渡寻英还活着的时候,父母离异后母亲就因病去世,而他跟着酒鬼父亲生活,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管束他,上学毕业工作,基本都是一个人,平凡得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就连现在开多几个马甲都受不了,也不知道最后复活来有什么用。
其实就这样死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能够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像个普通人一样,这是多少人都奢望不过来的。
但是他当时为什么会答应系统呢?
江渡寻英迷迷糊糊的想。
说不定,是想要有个好爸爸,有个好哥哥,要是再来个系统妈妈就更好了……
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了,真够矫情的。他自嘲的想着。
要说值不值得吧——也许他也只是想给别人这些孩子一个家吧,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江渡寻英迷迷糊糊的,到最后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但是为了能够顺利的进行,每当他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系统都会刺激他的意识,强迫他苏醒过来。
这一下一下的,就这样慢慢吞吞的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江渡寻英从未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要不是确定自己在横滨,他都要以为自己是去的米花町,过了几个春秋冬夏呢。
[……宿主。]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身上的疼痛开始慢慢的消退,江渡寻英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这种无机质的声音那么亲切。
[已经成功了,宿主。]
江渡寻英操控着马甲从地上爬起来,虚弱还伴随着他的灵魂,只是莫名的有种放松的感觉。
江户川眼镜的身体要比另外两个都弱点,现在还在昏睡当中,中原帽子坐起身,看向了旁边的太宰绷带。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
中原帽子在心中轻笑,用重力勉勉强强的带起了两个同伴,踉跄着朝外面走去,此刻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周围黑灯瞎火,连路都看不清楚,不远处亮着几盏灯,隐隐还能听见有人在叫唤着什么。
“——”
男孩的身体晃了一下,拖着沉重的腿,慢慢的走过去。
等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中原中也打着手电筒,正在那里喊他。
“帽子?帽子你在哪里?”Mafia干部此刻焦急得冒汗,他弟弟离开侦探社之后就不知去向,电话打过去没人接,连监控里都没有几个孩子的身影,他不得不求助了森鸥外,带了几个下属到处找人,现在侦探社的人也在找他们那边的绷带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