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在去他家的路上,状似无意地问他:“今天比试的风格,听你们书院的人说,似乎与你平常有些不同。”
周江峰:“你不是说,和能破灾么?”
“我爹已经走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能。”
“若我再惹事生非,半路折陨,那么周家的香火便断了。”
父亲去世这件事对周江峰打击很大,他好像一夜之间便从昨日那嚣张跋扈的粗壮少年成为了眉眼带着几分成熟的成年人。
“你能确定我父亲的死是奸人所害是么?”
周江峰牙齿狠狠咬住,腮帮子硬邦邦的。
凡人皆有执念,或者说有灵智的存在都会有执念。
周江峰的执念是他的父亲,而何无的执念是倪安南——上辈子。
少年垂下眸子,敛去了眉眼中的思绪。
对于倪安南,哪怕被斩断与百姓的联系、又被折成六十四断丢入命池那天,何无似乎也没有对倪安南有太多怨恨。
因为倪安南确实对她太好,他教了她很多东西,文才,武略,也让她知道,为人应当如何,因为倪安南,她才一步一步走到了高位,心怀天下,她努力让自己成为发光的太阳,那时倪安南便是她的执念,后来她心里装了更多的东西。
落入无尽的黑暗时,何无也曾想过,为何倪安南要如此,那是否真的是他的意愿。
而重生之后,一切皆是如此机缘巧合。
原来在玩家的编号里,便有倪安南的名字。
何无说不上多难过,但是有些别样的情绪升起来。
为何她在极北之地时,所有剑都有关于前尘的记忆,唯独她没有。
为何倪安南在那么多把剑里面,刚好拿起了她。
为何死后,她偏偏又转生进入了这副身体,而这副身体在强者为尊的世界,资质平庸到尘埃里,仿佛一辈子也只是一个蝼蚁的命运。
何无想,为何总是她如此,为何非得是她呢?
她想要寻得一个答案,她也想要强大起来。
如今周江峰的执念是他的父亲,尘世亲情是他心中的羁绊。
从她抛出坎卦开始,从许慧被孙源等人肆意□□开始,何无便想要一个答案。
为何一切的不幸,总是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落在她身上呢。
各自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周江峰的家并不远,在一座繁华巷子里的末尾,院子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小的院子对周江峰而言,充满了回忆,记忆里,他父亲的身影曾经出现在这座小院子里每一个角落,每次他放假回来的时候,父亲沧桑的脸上便会浮现出温暖的笑容,他会给他做上一桌好菜,与他喝上一点酒,嘱咐他不要在外面惹事生逢,好好修炼。他的父亲虽然矮小,但是在他心目中确实高大的,然而他那矮小的但是从小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此刻躺在敞开的堂屋中间的棺材里,原本矮小的身材更小了,看起来像是缩水了一般,冷冰冰的,再也不会笑,也不会摸着他的脑袋说“江峰又长高咯”。
周江峰进了院子便开始哭。
他不敢看父亲的脸,堂屋门两边挂着白色的丧布,在风中飘荡着,仿若幽魂。
何无走到棺材旁边。
在周江峰的默认下,她拉开了周父尸体上的白布。
看到周父脸的一刻,何无瞳孔紧缩了一下。
她将白布盖了回去,然后掏出一个简易的罗盘来。
周江峰不知道何无在做什么,但是并没有打断。
一回家,他便不可抑制地沉浸在悲伤当中,说不出太多话来。
何无将整个屋子都巡查了一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最后她再次回到堂屋里,心中有些不确定,她闭上眼睛,凝神静气,灵台里储存的念力慢慢运转起来。
再睁开眼睛时,她看到的景象与常人看到的有些不同。
就像那次武叙随让她看刘家老妪时一样,她运用念力去看时,看到那棺材之上,漂浮着一股浓郁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气,这黑气若乌云盘旋在棺材上方,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详的、邪异的紫色。
而在这乌云当中,有一丝细线,如同头发丝般大小,如若不凝神去看,根本捕捉不到。
但是何无看到了,她感觉念力似乎很快被消耗空了,一阵阵眩晕感袭来。
可何无没有放弃,她忍着头痛,一点点地捕捉那道黑线。
最终,就在脑袋里的那根弦紧绷着,快要濒临极点的时候,何无跟着这根细线,找到了这“头发丝”的起点。
在院子东墙边的一颗树下。
周江峰察觉到了何无的异样,跟随她来到了这棵树下。
这棵树看似平平无奇,但是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树的根部的土壤似乎有所松动。
而这棵树的旁边,正是一口井。
收回念力,何无看到直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头晕眼花。
周江峰看到何无似乎要坠倒,立刻伸手扶了她一下。
何无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脸色惨白,额头上也出了点冷汗。
刚刚捕捉细线的举动在飞快地消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