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其实沈云迢有点怕他。
青水台上那一顿鞭子虽然不至于给沈云迢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但月痕雪冰冷无情的脸却映入他脑海，让他每次回忆起，都想立刻远离。
犹豫片刻，沈云迢朝秀峰顶的离明宫而去。
作为秀峰之主，月痕雪便居住这里。
去的路上，沈云迢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见到月痕雪要怎么说，然后怎样告退，然而等他真的到了，他才发现宫门外还站着一个踟蹰不前的人。
——顾枫。
沈云迢两眼一抹黑，心想这是什么狭路相逢的尴尬场面。
他清了清嗓子：“大师兄。”
看见沈云迢，顾枫显的比沈云迢还要不淡定，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昨天他还在比试中将沈云迢打成重伤，今日见面，沈云迢合该是恨他，或者畏惧他的。
但顾枫从沈云迢表情里什么都没看见，打招呼的语气也仿佛闲庭信步，偶然遇见一般。
“三师弟。”顾枫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深吸一口气，“你也是来见师尊？”
“嗯。”沈云迢移开目光，望着离明宫墙头伸出的白梅花，道，“不过我不急，大师兄有什么事先去见师尊吧，我在外面等着。”
顾枫沉默，随后道：“一起进去吧。”
沈云迢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跟顾枫一起推开了离明宫的门。
中庭满院的白梅，虽然还不到冬日，却常年花开不谢。
沈云迢的目光落在前方宫殿，屋檐上的琉璃瓦晶莹剔透宛如未化的雪。
月痕雪喜静，因此离明宫没有留下任何人伺候，自然也没人替沈云迢和顾枫通传。
二人走到殿前，殿门便自动打开，一阵风吹来，沈云迢抬起眼，看见殿中坐着的月痕雪。
蓝衣白发，眉心银莲。
顾枫与沈云迢一同稽首行礼：“拜见师尊。”
月痕雪眉目淡淡，如寒泉冷玉般的声音轻落大殿：“有什么事？”
“师尊，弟子是来向您请罪。昨日宗门大比，弟子不顾与沈师弟的师门情谊，重伤于他，闹的外面皆传我们师兄弟不合，并将责任推卸于您，弟子有愧。”顾枫跪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敢看月痕雪。
沈云迢眸光闪了闪，心底明白了。
顾枫这是担心他们不合的事损坏月痕雪清誉呢。
毕竟修真界一句师父大于天，给你传道解惑的恩师，便如同再生父母。弟子无德，乃师尊不教之过。
沈云迢暗道：顾枫果真如小说里那样一板一眼，爱憎分明。
明明心底讨厌自己讨厌的要死，还要因为外界对月痕雪几句无足轻重的流言，亲自来离明宫下跪道歉。
不过沈云迢猜月痕雪是不会责怪顾枫的，毕竟宗门大比，断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放水，顾枫厌他，却没真的把他打死。沈云迢自己都找不到埋怨的理由，何况月痕雪呢？
果然，只听月痕雪道：“起来罢，此事你无需自责。有任何人不满，只管让他们来离明宫找本尊对峙便是。”
顾枫：“是。”
这番话算是让顾枫放下心，他对月痕雪一向敬重，如果因为他惹得月痕雪名声有瑕，顾枫难免愧疚于心。
沈云迢觉得顾枫真是想太多。虽然他和月痕雪没接触多久，但他并不觉得月痕雪是会在乎几句流言的样子。
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又岂会为山底几丝微风颤动？
正神游天外间，沈云迢听得月痕雪叫他的名字：
“沈云迢。”
“师尊。”沈云迢赶紧回神。
“你找我又是为何事？”月痕雪目光落在他身上。
沈云迢略微有些紧张，迟疑地开口：“弟子是来感谢师尊。听闻师尊亲自送弟子前往潇湘岛治疗，又为弟子请来萧长老，才……呃，才没有延误伤情，弟子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亏师尊。”
月痕雪漠然道：“嗯。”
齐步微说的话果然是真的，沈云迢有些恍惚，没想到月痕雪还有这样爱护弟子的一面。
连他这个声名狼藉的三弟子，也会格外关照一回。
沈云迢心里一叹，准备告辞，却听月痕雪道：“顾枫，你无事先回去吧。沈云迢留下，本尊还有话想问你。”
听到这句，顾枫疑惑地扫了一眼沈云迢，依言告退。
而沈云迢愣了一下，对上月痕雪淡薄如冰的目光，突然背后升起一层寒意。
殿门吱呀一声轻轻关上，殿内就只剩他和月痕雪两个。
月痕雪没有看他，仿佛在自问自答：“我教你的焚心经，练到第几重了？”
沈云迢怔住，靠，怎么突然问起他修行上的事？
焚心经？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