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照顾他吗?”我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在我的身边实在不安全,而且以我目前的能力想要保全他......太过困难......你清楚这孩子的身份,我一个四海为家的人带着他无疑就像是带着一个定时炸弹,届时被人族追杀,我将毫无还手之力——”
潜犀挥挥手打断了我:“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男孩,对你而言,杀他和踩死一只蚂蚁应该没什么区别,你又何必把他留到现在?”
“我......”我噎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不去手?”她轻蔑地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直视自己的,你根本就是舍不得他。那孩子对你有很深的感情,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当然下不去手。”
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还是头一次我被人说的无言以对。
“你想把那孩子交给我,他未必愿意,而且就算他愿意了,你真的舍得吗?”潜犀注视着我看了半晌,等到我被看得有些发毛了,她才挪开目光,慢悠悠地抿了口茶。
“我亲手杀过很多人,也见过无数生死离别。人哪,只有彻底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我低头拨弄着手指间的一缕黑气,又是一轮沉默。
“好了,云猫,把界玺给他看看吧。”
一直站在身旁如木雕泥塑的精瘦男子转身掏出一个小包裹,透过裹布,隐约能够看到散发出的褐色光泽。他小心地拆开了层层叠叠的布料,里面是一个精致的褐绿色玉玺。
玉玺半拳大,顶端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盘龙,龙嘴中衔着一个圆润的玉珠,玉珠沁入了一抹格外浓郁的深褐,聚成中心一点。龙目圆瞪嗔视,整条细长的龙身缠绕在耸立的巨石上,不怒自威,周围波动的威严气场让看着它的人都不由得浑身悚然一震。
我定神注视界玺,试图用灵力穿透,但它内部似有一堵厚重的墙,刚触及表面便再也深入不了半分。我吸了口气,张开手掌悬在半空,慢慢引动界玺漂浮起来,缠动灵力千丝万缕地向内部缓慢渗去,只要建立起两者的连接,控制这块宝物也就不是难事了。
在丝缕的内部感知传来之际,褐绿色的玉玺猛地绽放出耀眼的光华,一声玉碎的声音哗然炸裂,顶端的盘龙睁眉怒目,龙身摇动出四起的空间波澜,周围的所有灵力都在刹那间凝固,界玺深沉的绿色在雕刻的玉身上下晕染开来,形成一道青翠的有形结界,包浆似的把盘绕的玉龙裹在了里面。整个界玺被完全封闭了起来,浑然成了一块深绿的碧玉。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把它放回了包裹里。
“看样子只能智取,或者找一个能够产生共鸣的人。”
潜犀的脸色凝重了几分,她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收回了包裹。
外面的走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还没看到,熟悉的香气就先一步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你的那个孩子出事了,快点来!”徊香探了半张脸进来,又匆匆了闪了回去。
我的心被突然一拽,想都没想就跟着她出去了。
“他怎么了?”我三步并作一步穿过走廊。
徊香焦急地一下推开房门,侧身向旁边一偏:“你自己看,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越过她,一眼就望到了床上的小普。
小家伙裹在被子里,双眼紧闭,小脸通红,两只手死死地攥紧了床单,纤细白嫩的胳膊上青筋都鼓了出来,身体如同筛子般地哆嗦着,汗渍甚至浸透了他身下的床褥。
我开始还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发了高烧,直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后才发觉不对劲。
全身冰冷,但却出了满头的汗。
我把小家伙抱起来,他虚弱地呻 吟了一声。
小普似乎知道是我,竭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无形之中似有一道束缚牢牢地黏住了他的眼眶,近距离下,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皮下有什么东西正一跳一跳地动。
小家伙的嘴唇被紧紧咬得出了血,他两只手扒拉着我的肩膀,忽然间用力一掐,一声痛苦的闷哼冲出了喉咙,接着张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他的小乳牙刺进了我的皮肤里,带出了殷红的血丝,我忍着痛没出声,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该如何是好。
他浑身的肌肉锁得僵硬一片,忽然间,一轮血红的光芒自他体内向外爆裂,就像是夕阳逸散的霞晖,转瞬即逝。他昂起头,松开牙齿,身体在红光消失的刹那间泄了力,仰面软软地倒在了床上,然后,毫无预兆地,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唇齿间喷涌而出,他剧烈地干呕着,很快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小脸褪去了绯红,像纸一样苍白,津津的薄汗正变得越来越冰凉。
我吓坏了,包住了他的小手揉搓着,连忙转头向徊香问道:“那个红光,会不会是......?”
她沉重地点头,应该和我想得八九不离十。
这红光和当时他归魇时的那光芒一模一样,眼下的情况很可能和它脱不开干系。
小家伙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了许久,我一刻也不敢分神,擦干了他唇边的血迹,静静地守在他身旁,好在情况没有再继续恶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