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扶着旁边的栏杆,身子绵绵地软倒,双膝跪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被灰雾笼罩的眼眸随即垂落下来,眼睑无助地耷拉着。
“哥哥......我......我能叫你哥哥吗......”小普怯声问道。
我蹲下来,捧起他的小脸摩挲着,内疚地轻声说:“当然可以啊。”
他咬咬嘴唇,双手攀着围栏艰难地站起身子。
“妈妈说了,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的......”小普顺着栏杆寻找着方向,自言自语道,“我现在看不见,不能连累哥哥,变成哥哥的累赘,要快点自己走路才行......”他摸索着前进,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忽然间重心不稳,“砰”地摔下了几层台阶。
我一惊,连忙飞蹬下去,正要搀他时,小家伙就单手撑着地,拽着栏杆默不作声地爬了起来。他的膝盖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块,隐隐往外渗着血丝,胳膊肘也磕出了紫红的淤青,但他一声不吭,硬是咬着牙把眼角蓄积的泪水憋住了,又蹒跚着向前走去。
我鼻头一酸,抹去眼前的雾气,冲过去把小家伙抱到了身上,不顾大厅里再度响起的议论声和众人好奇诧异的目光,冲出了潜龙馆。
外面夕阳西斜,已是黄昏。我抱着他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园地。小普坚持让我放他下来,巍巍地在草地上踱出深深浅浅的脚印。他拒绝了我的搀扶,连连重摔在地上,然后又一次次地爬了起来,薄衣很快被汗液和泥泞浸透,身上的青紫也越来越多。
余晖披着晚霞逐渐沉落在巍峨的山脉背后,熹微的残光包裹着小普隐约的身影在一片阑珊中变得愈加模糊,他几乎走几步就要狠狠地摔倒一次,但他从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次次地跌倒爬起,沉重地跌倒再艰难地爬起,如此毫无间隔地往复......
我看着他孱弱的背影,心底涌起的是无边的自责和愧疚,那个虚无的声音一直在提醒我:是你害的,他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
残阳彻底沉沦,黑暗从四面八方晕染而来,我的感知能力全面提升,但我的中心却还是聚焦在不远处那个小小的影子上,此刻的黑暗对于他而言已没有什么不同,每时每刻,他面对的都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毫无生机,死气沉沉——而几天前在他眼前的还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扑通”,小普羸弱的身体如将熄之火般摇曳着,接着就脸朝下地向前扑去,但这次他没有再站起来。我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闪到他的身边。
小普双手撑着地,胳膊痉挛似的一抖一抖地试图推起自己,但他已然精疲力竭了,额头抵靠在泥地上,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和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肆虐而出。
“我真没用......什么都做不好......”他笨拙地翻过身子,喃喃道,一条条划过脸颊的不知是汗还是泪。他仰面无声地哭泣着,单薄的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我坐在他身边裹住他的小手,不知所措地沉默着。
“我们回去吧,你好好休息。”半晌后,我温柔地拨开他黏在额前短短的碎发,轻声道。
小普用最后一丝力气牢牢地抱住我的胳膊,虚弱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