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敏敏悠悠转醒,所见之处,皆是自己卧房熟悉的模样,隐隐的头痛感,让她不禁蹙眉。
环顾四周,忽然看见白行简,正坐在外屋窗下的软塌上,手中握着不知从哪找的书,正看的入神。
敏敏忍着强烈的眩晕感,撑着身子坐起来。白行简听见里屋的响动,放下书疾步过来。
他来到床边,扶着敏敏坐起,俯下身子将枕头垫在她身后,环起的双臂将敏敏拢在中间,衣领处发丝垂落,淡淡的青草香沁人心脾。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敏敏顿时羞赧起来,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头也晕的更厉害了。
白行简将枕头垫成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好,又倒了杯热茶端与她。
抬头看到他的脸时,敏敏顿时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几分,心里叹惋。好好模样的跳什么忘川,鬼身和人形都被浸渍腐烂成斑驳状,整日里瞧着着触目惊心的,敏敏微微皱起眉头。
见状,白行简关切道:“阿敏姑娘昨夜醉的厉害,想必现下要头疼了。”
敏敏努力回想昨晚,只记得在和白无常在饮酒,酒是越喝越多,白无常的话也越来越多,最后自己就诸事不醒了。
哎?那她是怎么回来的!看向白行简,犹疑着问道:“昨晚,我自己回来的?”
白行简眯起眼睛,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如数九天里,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哦,昨夜子时,我听见院门响动,出来瞧见无常大人,扶着醉酒的姑娘从外边进来,在下本欲搀扶姑娘回屋,只是......”
说到这,白行简似难言于口一般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
“只是,阿敏姑娘......偏是手环住无常大人的脖子,嚷着......”
“嗯?”
“嚷着,要他将长舌变出来......”
白行简说完,他们都没有再出声。好一阵后,敏敏艰难咬牙问。
“白无常,是不是也醉酒醉的厉害。”
“在下瞧着,无常大人并没有醉酒之态。”
可能周围的气场太过阴沉,白行简说完也恢复了沉默。
敏敏“哦”了一声,继续沉默着,半晌,对白行简道:“我有些累了,想再躺一会,你且去忙吧。”
他瞧敏敏好像真的身体不适,点了点头,遂起身便准备离开,临了出门时,回身道。
“对了,昨晚无常大人扶姑娘躺下后,姑娘嘴里一直念着要扶桑花,无常大人问在下可解其意,只是,在下也不甚明白。”
敏敏面无波澜的看向白行简,心中暗流涌动。
白行简手握着书卷背在身后,见她未有开口之意,言语温柔道。
“灶台上的锅里,有温热着的小米粥,你若好些了,记得吃上。”
他立在门口的横栏前,灰白的日光倾泻于一袭银衣上,连面容都隐在光线里看不真切,荡起的笑容,似乎也没有了平时的丑陋,像极了敏敏曾在凡间见过的少年郎。
白行简走后,敏敏合上眼静静躺着。
扶桑花扶桑花,枝柯柔弱,微涩如桑,朝开暮落,落已复开。若这世间万物得不到的都是执念,那扶桑便是她的执念。
七月十五是人间俗称的鬼节,又名中元节,当夜众鬼还魂,人间阴气极浓,街边红灯笼高悬,阴烛四起,许多地府的鬼便会重返人间接受祭拜,同时探望想念牵挂之人。
虽未有祭拜敏敏的人,但每年此时,她也借机混迹于人间,游玩观赏,乐此不疲。
昔年,某七月十五日的夜晚,她飘荡在人间哄闹的街市,街边小摊上,一年迈的老人,手里拿着半截空心的柳条,对着一坨焦亮的糖稀,左右几下鼓腮,便在手中吹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糖人。
敏敏心里暗暗称奇,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忽然,一阵哄喊声传来,寻声只见不远处的酒楼火光冲天。了,敏敏被人流簇拥着挤了过去。
眼前,整个酒楼已经陷入在一片火海之中,周围的人四散奔跑,呼喊着救火。
嘈乱之中,身边一七八岁的男童,正大声边哭喊着姐姐,想要挣脱被围观人群桎梏住的身躯,几欲冲向火海。
见状敏敏问了身旁的人,原来这男童的姐姐,是这酒楼里弹琴的曲娘,仍被困在火海中未曾出来。
男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他见未能挣脱众人的阻拦,便乞求众人,去酒楼里救救她阿姐。众人看着滔天的火势皆面露难色,无一人前往。身边男童哭喊着,几欲晕厥过去。
见状,敏敏实在不忍,转身离开人群,走到旁边的小巷,见四下无人,便隐匿身形,穿墙进了酒楼。
酒楼里浓烟滚滚,残桌断梁四下倒落,四处查看后,在一处矮桌下找到了仍怀抱琵琶的曲娘。
正欲将曲娘扶起,敏敏伸手刚触及她,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只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敏敏慢慢神志恢复清明,发现自己伏地躺着,原本那曲娘的琵琶,此时正端端正正躺在自己怀里。
欲起身,周身却如灌铅一般沉重,敏敏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环顾周围不见曲娘。无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