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八)
叶文玉冷着脸,麻木地一张一张地往地上丢着钱。但是她快乐不起来了,她的父亲曾经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却能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承受如此奇耻大辱,他是如此的不公允。
叶大伟的老婆一边捡钱一边抬起头来向围观的人笑着解释:“他们是父女,闹意见呢,这孩子,不懂事,拿钱当玩具扔,我们把它捡起来。”言下之意是这是我们的钱,你们不能捡。
围观的人也都是明白人,不做声,也没人帮忙捡钱。
等到叶文玉扔完八千块钱,叶大伟和他老婆捡起地上所有的钱,他看了女儿一眼,没有致谢,低了头转身就匆匆走了。
等到父亲的身影消失,一直强行控制着泪水的叶文玉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同拧开的水笼头,喷涌而出,瞬间模糊视线。
刚才的报复,真痛快,可是痛快过后,仍然是无尽的痛苦。
她这样羞辱他,也并没有弥补她多年父亲的缺失。
她无声的哭泣着,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她不停地伸手去擦脸上的泪水,可是整个人仿佛是水做的,眼泪却擦越多。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个声音轻轻地,缓缓地说道:“其实不用做得那么难看。”
是林庭风的声音。
叶文玉抬起泪眼,就看到他一身黑衣,站在她的面前,高大健壮,眼睛温暖得就像冬天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她的内心掠过一阵暖流,感觉自己像无家可归的弃儿,如今终于有人带她回家,她哭出声来,双肩颤抖,情绪完全不能自控。
林庭风对她笑笑,温和地说道:“回家吧。”
她点点头,他在前面走,她跟在后面,身材高大的他,就像一座大山,让她安心。泪水不时地涌现出来,她伸手去擦,她痛苦地想,刚才他说“其实不用做得那么难看。”那么,刚才她扔钱羞辱父亲的一幕,他全看到了,还是看到了一部分,如果全看到了,他为什么不出面制止?
叶文玉思着想着,两个人进了电梯,然后到了家,打开家门,林庭风让叶文玉进去,然后关上家门。
当房门合上的一刹那,他微微叹口气,伸开手,叶文玉就哭着投入了他的怀抱。她哭得很大声,呜呜呜,呜呜呜,如同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将所有压抑的情绪都不管不顾地发泄出来。
他轻轻地伸手拍打着她的背部安慰他,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背,仿佛非常害怕失去他似的。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他是唯一关心她的人。如果连他也失去了,那么,她真是一无所有。
事情发展到后来,林庭风发现她整个人仿佛是水做的,眼泪流得没完没了,干脆像抱一个小孩似的抱着叶文玉,然后自己到鞋柜那里去弯腰换拖鞋,他的力量真是大得惊人,居然可以一只手悬空抱着她,一只手换鞋,做完这些,再抱着她把她的鞋子脱掉,两个人走进客厅,在软软的沙发处坐下。
叶文玉哭了一个痛快,直到哭到再也没有眼泪,整个人不停地打噎,她才停了下来,抹了抹眼泪,对他问道:“你都看到了?”
林庭风点点头,缓缓说道:“嗯,我忙完了集团的事,想去学校接你回家,结果打你电话不接,只好先自己回家,没想到在小区门口就看到这一幕,我知道你恨他,但有时候不放过别人,其实是不放过自己。”
不放过别人,其实是不放过自己?叶文玉仔细想想,想不通,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样的道理。
叶文玉摇摇头,对林庭风说道:“我不懂,他根本不像一个父亲,也不配做父亲,所以我今天这样羞辱他,我觉得很痛快。”
林庭风看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年轻美丽的脸,泪痕狼藉,湿湿的,如同清晨沾着露水的白玉兰花,仿佛轻轻一碰,皮肤就会破掉,他对她缓缓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哭,如果觉得痛快,应该会笑才是。”
叶文玉为了证明自己痛快,努力想笑出声,然而笑着的同时,眼泪更多,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停地落下来,她终于老实承认:“我哭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他为了他的小儿子,可以捡地上的钱,可是他从来不曾为我做过什么——”
林庭风一征,半响没说话,只是双手用力,更紧地抱住了她。
叶文玉将小脸贴向他滚烫的胸膛,对他说道:“如果说谁像父亲,对于我来说,这个世上,只有你像,因为在我一生中,只有你关心我照顾我,庇护我于风雨之下。”
林庭风听得内心十分感动,他幸福地叹口气,抱紧了叶文玉,然后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亲,他喃喃地说道:“你知道就好,希望你一直相信我是这样对你好的。”
对于林庭风的话,叶文玉不是特别懂他的意思,他好像一直患得患失,怀疑她不相信他似的,要知道现在,她其实是最爱他的阶段。
叶文玉充满歉意地说道:“叶大伟向我借八千块钱,我哪里来的钱,我的钱都是你的钱,所以,对不起,今天为了复仇,我乱花了你的钱。”说完还欠起身,在林庭风的脸上亲了亲,以示歉意和想补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