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十年,梁国与南楚近五年的僵持局面以梁国战败告终。
两国签订条约,除去每年须缴纳的岁贡之外,梁国还必须送遣一名皇室宗亲作为质子,前往楚国都城临安。
然整个梁国皇室子嗣单薄,皇帝席权膝下除了尚在襁褓的七皇子之外,便只剩太子一人。
宗室子弟中,也只有皇帝的同母哥哥淮安王席盛尚在人世。席盛本育有二子,可三年前,长子席安之就战死于与南楚的战场了。
多般权衡之后,淮安王提出让自己年仅十六岁的独子席颜前往南楚为质。
“王兄,朕…”
席权手坐在案前,看着眼前的空白诏书,迟迟不肯下笔…
皇帝的为难不假,五年战乱,整个皇室年轻一辈中,便只剩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席颜了。
侄儿席安之战死,本就让他对自己这个一生忠勇的皇兄愧疚不已,如今,却还得将他这仅有的血脉送入虎穴,况且,颜儿身体一向羸弱…
可淮安王却似比皇帝更加坚定,“陛下无需多言,眼下的局势已容不得我们多想,梁国国力需要时间恢复。”
“颜儿身为席家儿郎,这是他应该要做的事情。更何况,眼下颜儿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他必须得去。”
席权也知王兄说得在理,抛开情感不谈,没有人比颜儿更适合去南楚。
便也不再犹豫,当下许诺,席颜此去,衣食用度皆同皇子规格。
并下旨册封席颜为淮安王世子,淮安王府历代世袭,永不降爵。
一番仪式典礼后,席颜很快便到了该出发的时候。
临行前夜,席盛将她叫进书房,促膝倾谈。
看着自己即将远赴敌国的孩子,席盛不由得红了眼眶。
尽量稳住声音,“颜儿,希望你别怪父王,家国天下,是我席氏一族毕生的责任和使命,为了大梁…只有委屈你了。”
席颜看着自己父王这般模样,心里也是万般无奈与不舍。
娘亲当年产下自己时便因难产而亡,父王又常年在外征战。
为了自己不在京中受欺负,强行将自己扮作男儿养,这一扮,竟已过了十六年。
一直以来,淮安王府的每一份荣耀都是由父王和长兄战场厮杀而来的。而她,一直都好好的被呵护在这四方天地之中。
如今,长兄不在了,他的责任自然也该由自己接过来了。
“父王放心,孩儿知晓的,只此去路远,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还望父王多多保重才是。”
“唉,罢了…”席盛无奈摇头,“颜儿,远在他乡,身份之事,还得多加小心,千万不可大意……”
席盛的每一句嘱托席颜都听得认真,一脸懂事的样子,也让席盛在欣慰之余更加愧疚。
在这本该肆意生长的年纪,席颜为保一国平安,选择远赴他乡,稍有大意,便会葬送一生。
席盛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自己戎马一生,一直都以家国天下为己任。
可最后,连妻儿的最后一面也不曾得见,到如今,还要把这责任强加给颜儿,真的对吗?
父女二人彻夜长谈,不知不觉,天已见亮,“父王,孩儿该出发了。”
席盛扭头看了一眼渐白的天色,轻不可闻得叹了一口气,“走吧,为父送你出城。”
行至城门口时,天色已然大亮。深秋的风轻轻吹来,路旁的黄叶跟随着飘落,那即将离别的愁绪,也随之涌上心头。
席颜的目光投向城门口,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堂兄——太子席诺。
“颜儿,此去艰险,行事务必以你自身的安全为第一位,我要看到你平安回来,知道吗?”
席诺自幼与席安之,席颜一同长大,与席安之同岁。
席安之长席颜五岁,父王常年不在长安,所以从小,无论席安之去哪儿,都会带上自己的幼弟。席颜对席诺而言,也早如亲弟一般。
席颜比席诺要矮上大半个头,站在席诺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尽量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来,“太子殿下放心,等我回来,那些兄长没来得及教我的技艺,可还得劳烦太子殿下呢。”
这话,即是让太子也放下,也是席颜在为自己鼓气。
“好,一言为定,等你回来,我把以前和你兄长的那些绝活都教给你。”
席颜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待席诺走后,席盛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缓缓说道,“爹这一生,从不信这些神鬼之说,前两日路过清泉寺,还是向佛祖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符…”
“孩子,记着,不论如何,父王会一直在长安等你回来。”说完,将手里的平安符递给了席颜。
“父王,孩儿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地回来,为自己,也替兄长,在您膝下尽孝。”
席盛点点头,目送着席颜上了马车。
终是上了马车,席颜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长安城和城墙下的父王,哽咽道,“等我回来。”
一行人颠簸一月有余,总算是赶在立冬前到了临安城下,找了个僻静地方,搭了帐子,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再进楚皇宫。
席颜坐在火堆旁,两只手不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