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团已经哭成了一个水龙头。
安东不由叹了一口气,“好啦好啦,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也该知道我不是马上走。”他将小毛团托起来揉了揉,“我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哭泣,才特意来这一趟的啊。”
他的降生,并不是为了让世界陷入悲伤,而是为了迎接希望。
“波波……”小毛团忍了忍,最终扑进了他的怀里。
安东有些苦恼地望着它的状态。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安东会去深渊,那原本不适合小毛团跟着去,但现在看来,还是把它继续带在身边吧。
“哗啦——”
就在这时,周围传来整齐划一的巨大动静。
安东抬首看去,发现那些整肃的天族大军,自发地放下武器,向他单膝跪地了下去。
以大圣堂为中心,身着铠甲的军队,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叩拜下头颅,一对对纯白的羽翼肃然张开,又“哗啦”一下有力整齐地收紧——
他们向他们认可的主人展现自己的力量,继而表达自己的忠诚。
随后,空阔的天界尽是密密麻麻叩首的身影,他们的声音在高天的风中回响起来:
“天国之主!”
他们这么呼唤他,铿锵有力的。
“向您致以最高的忠诚与敬意。”在队列最前方的将领们如此说道。
安东有些惊讶。
“……是那些碎片。”西路伯似乎终于缓过了一点情绪,只是眼眶还有点发红。
安东于是明白过来:确实。在那些碎片世界里,他都不知道“加冕”过多少回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全部认可那些可能性。毕竟很多事情还是跟现实不一样的,甚至“天国坠落”的危机,在这里都还没有发生。
然而,安东显然并不知道——
就连虚拟的人物和故事,都会有人真情实感地为之落泪。更不要说那些“可能性”世界,里面甚至有一模一样的他们自己,代入感百分之百,还是数万次不止的BE全结局,不留下心理阴影都算好的。
如果他仔细观察这些天族现在的神情,就会发现他们的神情各个紧绷,喉头发涩地滚动。
那是用尽全力去压抑自我的表现,得益于天族长久以来习惯了“忍耐”,但他们的神情越是完美如石膏,反而就越说明他们内心早已失去了冷静。
安东并没有在天之国逗留太久,他还有地方想去。
即使天族们并没有听见安东与一号祂们的谈话,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怪物连接着中枢,天族们或许已经通过中枢隐约知晓了什么。
更何况,那百分之零的数据依旧摆在那里,让人忍受不了再看第二眼。
但是——
“但是他那么努力地告诉我们,这是个‘奇迹’。”尤利尔注视着安东远去的身影,嗓音沙哑。
直到刚才,少年都在感激他们。只要对上那双快乐的、永远闪耀着光芒的金色眼睛,他们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对比那些碎片世界的终局,他们已经看出来,少年是真的因为能够获得道别的机会,而振奋着。
“西路伯,别再摆出那副表情了。”尤利尔深呼一口气,顿了顿,“……别让他为难。”
西路伯身形一僵。
十翼者脸上露出最后的垂死挣扎的神色,然而,他双唇嗫嚅,最终没有说出口。
——那是少年的“使命”。他们怎么能够要求,对方舍弃肩负的重大责任?那份坚守的辉光是如此耀眼,少年毫不动摇亦毫不畏惧地选择着自己的道路,他们不正是被此吸引着,如今又怎么能亲手让那份光芒熄灭?
亚诺走上前,拍了拍同僚的肩膀,“走吧。”他看向已经消失了少年身影的天空,喃喃道,“他还会回到光轨这里来的,在那之前,我们还能做一些最后的准备工作。”
安东回到了深渊。
魔界大军是跟着他一起撤离的。
一路上,瓦沙克直接哭成了个两百斤的胖子——恶魔可远没有天族那么矜持,他们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想发怒的时候就发怒。
安东哭笑不得地听着对方喊:“您可是我们魔界最后的深渊种啊!!!没了您,我们可怎么活呀!”
“嗯。”少年戏谑地勾起唇角,好笑地说,“抱歉啊,没办法称霸魔界让你成为魔族第二有钱的魔了。”
瓦沙克痛苦的神情一滞,随后讪讪地抹了抹眼泪,有些委屈地说,“您又看见我的‘欲望’了啊,可是没办法,金钱是我作为恶魔欲望的来源,但我保证,现在的您在我心里跟金钱一样重要!”
安东挑了下眉。
好吧,能够在瓦沙克心里取得跟“钱”一样的地位,看来他的确很重要了。
随后,安东停在深渊的坑洞边,他一一扫过那些神情各异的恶魔们。
说实话,在这个世界他跟深渊和原初使者接触的最多,对天族的世界线试错印象最深刻。而魔族反倒是最循序渐进的接触,但除了瓦沙克和阿蒙蒂斯几个大公以外,其余高位恶魔他都几乎还不怎么认识。
——这样也好。
少年在心中想到:任何一段关系的开始,都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