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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1 / 2)

绛梨昏过去又醒来,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眼前是层层帷幔,坠着精致的穗子,熟悉却又陌生。

“姑娘,你醒了?”

少女柔软的手贴上绛梨的额间,泛着凉意。绛梨侧头,苍白的唇翘了翘:“初莺,你来了啊。”

绛梨依着初莺的手慢慢地坐起来,接过药小口小口地喝下。汤药的温度刚刚好,润湿嘴唇后缓缓滑过干涩的喉咙,然后艰难地咽下。

看见绛梨皱眉,初莺伸手触了下碗沿,道:“不烫啊。”

绛梨抹掉嘴边残留的药汁,摇头问:“我从曹府回来多久了?”

“不过一日。”

沉默片刻后,绛梨又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初莺犹豫了小会儿,最终说了实话:“是魏管事送你回来的。”

初莺看见绛梨透亮的眼眸黯淡了下去,不免有些担忧,绛梨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想像往常一样笑一笑,可不知为何感到吃力,于是作罢,道:“初莺,你出去休息吧,我也想睡觉啦。”

不等初莺说话,绛梨伸手推拒着她往外赶,初莺只得起身:“你别动了,我自个出去就是。”

赶走初莺后屋内就剩下绛梨一个人。

绛梨推开被褥,将中裤卷起露出生疼的膝盖。

好丑。

绛梨瘪了瘪嘴,眼底含着泪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如玉般瓷白的腿上骤然凸起一块,抹着黑乎乎的药,稍稍一碰就阵阵发痛。

绛梨扯着裤腿放下,努力不让它沾上膝盖,冷不丁碰上一回惹得绛梨直抽气。

处理完这些后绛梨有些茫然,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么久以来绛梨很少独处,身边总是有人陪着,哪怕是先前受伤也有初莺和即墨与她聊天,骤然闲下竟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绛梨抬手拨弄了下窗帘上挂着的穗子,玉石激荡,泠音清脆,仿佛是雨水落在溪流的清响。

她有些想往生湖了。

那日的雨声落在往生湖面也是这个声音。

绛梨卷翘的眼睫颤了两颤,两串泪珠扑簌簌地滚下。

昏迷的时候绛梨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化形后和阿九一路跑去往生湖西边疯玩了许久,还带回了很多新奇的故事讲给迷榖树爷爷听。爷爷抖着枝杈仿佛不屑,实则听得可认真了。

绛梨曲着腿将整个头埋入膝盖,低声抽泣。

绛梨长于湖畔天地,惯无拘束,还有长辈遮风避雨,虽然因着没有化形而无趣,可到底没有经历过大难,故而天性纯真,旁人看在眼里甚至觉得有些没心没肺。

草木本无心,可绛梨并非不通情感的蠢物。日复一日的相处,足够绛梨对江寄渊生出感激以外的其他情感。

绛梨想起那时江寄渊甚至不问她一句真相就冷冰冰地将她交给别人处理,背脊泛起寒意。

“可是那真的不是我做的啊。”绛梨抽噎着低声说道。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绛梨眼睛早就流不出一滴泪,只是无助地抱着双腿愣愣出神。

江寄渊推门进来时便看见了这幅景象,素来爱闹的少女接连逢着两场大灾而变得安静,透出几分孱弱的意味。乌发下的脖颈雪白干净,几乎可以看见青色的筋脉。

他不急不缓地走近,一扬衣袍坐在床沿,淡声道:“抬起头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绛梨呆呆地抬头看去:“帝……”

才出口一个字绛梨就察觉到失言,急急止住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江寄渊皱了皱眉,旋即松开,道:“伤怎么样了。”

江寄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往日绛梨只觉得帝君对于情感的控制也不同于常人,可现在她却从江寄渊无波无澜的眼神下品出了一丝冷漠。

半天没有等来回答,江寄渊目光落在少女娇俏的面容上,一瞧便是才哭过,泪痕遍布脸颊两侧,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或许是哭得太用力,鼻下还挂着两道鼻涕。

江寄渊只见过稚童会哭成这般模样。

他默然,重复了一遍:“伤好得怎么样了。”

“应当差不多了。”绛梨感觉江寄渊不耐连忙回答。

江寄渊眉头皱得更深,昨日才落水,伤口复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不过既然如此,江寄渊也不再多问,微一颔首便起身要离开。

才走没两步,江寄渊就听见后面的女孩又唤了一声,他脚步顿住。

绛梨忐忑地叫住江寄渊问他:“殿下,昭华郡主怎么样了。”

江寄渊沉默片刻后才道:“醒了,但仍旧在发热。念在你昨日补救及时,且与昭华是好友,便不用再罚你了。”

绛梨脸色错愕,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殿下,昨天不是我……”

话还未说完,绛梨看见江寄渊侧身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声道:“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你只需要好好养伤即可。”

绛梨瞳孔微缩,帝君……不信她。

甚至不愿意听她说一遍原委便拂袖而去,这些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给沈昭华赔罪。

江寄渊转身离开后眼底有些不解,方才的话仿佛脱口而出、不容思考,他默了默便也不再管原因,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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