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一摇已经在江南渡的房门口蹲了快一个钟头了,内心无比纠结。
一方面想到大师兄居然要用鞭子抽自己,她这心里就满是愤慨之情,恨不能与之老死不相往来。
而另一方面,她想到今天白天说出口的那些话,再回想大师兄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好,又无比自责和羞惭。
就这样在敲门与不敲门之间犹豫不决时,室内忽然响起江南渡的声音——
“一摇,进来。”
范一摇身体一僵,本还想抗争一下,最终却只是垂头耷脑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师兄,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的——”
话才说了一半,范一摇就愣住了。
“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江南渡只穿了白色的粗布衾衣,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也是一层细汗,看上去像是大病过一场。
范一摇赶紧快步走过去扶住他,手碰到他的后背,也是一片汗透的湿凉,惊得她心头一跳。
“师兄你不舒服么?我去给你找个大夫看看!”范一摇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江南渡一把拉住。
范一摇又是一怔。
江南渡的手很凉,他平日本就手脚寒凉,小时候范一摇还经常喜欢和他睡在一个被窝,用自己小火炭一样的肚皮给他暖手暖脚。
可是此时江南渡的手,却比平时还要冷上许多,已经不似活人的温度。
“没事。”
江南渡语调淡淡,还是平常的样子,听不出任何异常,抬手将一样东西套在了范一摇的脖子上。
范一摇低头看,只见是个银元大小的东西,用黑色绸布包裹着,又以黑绳吊住。
“这是什么?”
“护身符。”江南渡轻描淡写地说,没有解释太多。
“哦。”范一摇乖乖应了一声,因为大师兄是阵法师,所以她也只当这是寻常的符箓之类的东西,反正师兄以前给她的各种类似物品有很多。
“不是想要接风月楼老板的镖吗,带上这个,不要离身。”江南渡又补充了一句。
范一摇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师兄你同意了!?”
江南渡显然还没有完全消气,神色还有点冷,“你不是一定要去么,我不同意能怎么办?”
范一摇挠了挠头,笑道:“师兄,我这不也是想多赚点钱,以后也好让你和师父过上好日子嘛。”
“嗯,你还真有孝心。”江南渡神情有所缓和。
范一摇立刻蹬鼻子上脸,“我说的是真的!我的人生终极理想,就是赚大钱,让你和师父吃香的!喝辣的!花姑娘左拥右抱多多的——哎呦!”
江南渡不轻不重地在范一摇头上敲了一下,斥道:“胡说什么。”
范一摇也不恼怒,笑得双眼弯弯似月牙,“师兄你不生我的气了就好。”
奉阳城还没通电,此时室内只燃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线映得满室温暖,仿佛给江南渡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也染上暖色。
而此时这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倒映着少女的笑颜。
“我没生你的气。”江南渡温声道。
范一摇努了努嘴,“切,还说没生气,都要拿鞭子抽我了。”
“我那只是吓唬你,不过这次的确是师兄的错,师兄跟你说对不起,你也不要气了,好不好?”
范一摇大方地摆手,“算了,师兄妹哪有隔夜仇,我才没那么小气。”
江南渡总算是笑了,但他看上去依然非常疲惫,“时候不早了,早点睡。”
范一摇应了一声,看到江南渡躺到床上,又不放心道:“师兄,你真的没事嘛?”
“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江南渡背对着范一摇躺下,不再说话。
范一摇原地站了一会儿,见师兄好像真的是睡着了,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心里嘀咕:大师兄怎么突然虚了?
看来上了岁数的人,真不能轻易动气啊!
运红尘睡饱了起来值夜班,见范一摇从江南渡的房间里出来,探头探脑道:“总镖头,你和大掌柜和好啦?”
“嗯,师兄他答应接风月楼的镖了!”
“真的!”运红尘喜出望外,满眼都是小钱钱,“太好了!那可是九千大洋啊九千大洋!”
她一边掰着爪子算自己能从这九千大洋里分多少,一边跟在范一摇屁股后头,鼻子嗅了嗅,突然“咦”了一声。
范一摇扭头,“你咦什么?”
运红尘狐疑地上下打量范一摇,“总镖头,大掌柜他……刚才对你做什么了?他是不是……”
苍鹤的脸颊突然可疑地泛起一丝红晕。
范一摇莫名其妙:“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在你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运红尘神情隐晦,言辞含糊,实则内心早已发出尖叫。她早就怀疑大掌柜对总镖头别有用心,难道如今真的忍不住兽性大发,对自己小师妹下手了么!
师兄妹什么的,好好嗑的。
“哦,你说的这个嘛?”范一摇想起什么,从衣襟里勾出江南渡给她的护身符。
运红尘在范一摇将护身符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