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他的脸上,只静声道,“你先跟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进去给天地、先祖、祖母、皇帝皇后和阿母拜了礼,就是夫妻了。
阿娇从没想过还会再见到他,如果她回来的时间能再早一些,也不会有这一场婚礼了。
接引的礼官从后头赶上来,有些踌躇迟疑地看向刘彻,刘彻点头示意无妨,跟在阿娇后头,去了旁边的偏殿。
这不太合礼制,但两个小孩五岁定亲,一同长大,情分不同旁人,加上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长公主刘嫖的掌上明珠,哪个他都开罪不起,也没必要在大喜的日子里给大家找不痛快,礼官看离吉时还有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先进去同正候着的太后皇帝皇后禀告了。
偏殿里很宁静,只留有微风吹过珠帘的轻响声,阿娇先屏退了侍从宫女,确保没有隔墙的耳目。
刘彻走近了,仔细看她的面色,声音里带着与待其他人不同的暖意,“是不是仪程太繁琐,累着了。”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阿娇还记得幼时如清泉入口,水润沁心,现下清越越如流水击石金玉之音,待将来又会多几分低沉浑厚,沉稳,却又带着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飘零几世,她甚少主动去想有关他的一切,本以为该忘了这些零零散散的细节,再见却一下子记起来了。
两人一同在宫里长大,又自小定了亲,没有那么多避讳,刘彻探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现有些凉,微微蹙了眉头,“怎么这么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传医正来给你看。”
他这样说的时候眉眼间带着真实的温度显得越发俊美,熠熠生辉,和日后深沉冷漠的刘彻完全是两个模样,阿娇有些恍惚,旋即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虽然曾是夫妻,但那一世直到死去,她都是不太了解他的,或者说是她自以为了解,但其实并不了解,反而是她经历多年战乱,又投生到和平年代时,认真读了书,明白了一些道理,才知道这个时代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当下的汉朝是怎么样的一个汉朝,刘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做了什么样的事。
内修法度,外攘四夷,武帝威武睿德,雄才大略,冠于百王,至功著。
始皇擒灭六国,兼羲唐之帝号,汉武剪伐匈奴,恢殷周之疆域,皆开辟所未有也,古今之雄主,一曰秦皇,二曰汉武。
她了解了匈奴这时候的强盛,了解了汉庭此时的内忧外患,从史书上,课堂上、从老师教授口里,或者从一些她觉得很厉害的伟人笔墨中,了解到了他所做的一切,明白了他从小到大的思想抱负。
这很陌生,又让她原本便深厚的爱恋滋生出了更为深刻深厚的感情,复生后的几世里她都没能忘记他,有时候忘不了,有时候是放任自流不想忘,毕竟,她曾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装在了心里,因此世世孑然一生,也从未觉得孤单过。
过分糟糕的是她对他的喜欢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她之前从没想过会再次遇见他,如今也非常清醒地意识到,她没有办法抱着对他这样的感情和他生活在同一个时空里,同一片天空下。
看到他之前,她以为自己已淡忘前尘,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却像清晨阳光下一夜绽开的梨花林,再见故人的欣喜咕噜咕噜冒得这样明显,哪怕她后头已是遍体鳞伤,他对她也不再诸多包容忍让。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做几世军人给她留下的经验教训,阿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胸腔里因为再次见到他翻涌出的感情,脸色越发苍白,“我想过了,我不与你成亲了。”文武百官都等着,阿娇知道她这时候反悔,一定会惹得舅舅勃然大怒,但就算承受天子之怒,这婚事也是必须要解除的。
她一个人突然做的决定,也不会牵连堂邑侯府。
刘彻诧异,蹙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娇重复了一遍,“我不与你成亲了,我会和舅舅祖母解释的,不会牵连你。”
刘彻身形一僵,看住面前他最熟悉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玄色正服,面容还是和以往一样精致明艳,目光却不同了,好似以往鲜活的嬉笑怒骂都藏在了后面,消瘦的身体站得笔直,却也因为太过笔直,仿佛一折就断。
刘彻知道她可能是害怕了,走近抱了抱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她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折了脚,疼得大哭时,他这样安慰她,她很快便能开心起来,“不要担心,父皇只是身体有恙,想要宫里热闹一些,才让我们尽快完婚,成亲后一切都不会改变,我们还是可以乔装出宫玩,骑马射箭,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姑母如果责问你,我会帮你的。”
阿娇摇摇头,“我认真的。”
她几世的生活都很贫乏枯燥,不是在战场厮杀,就是在学习,任何一种感情对她来说都是珍贵的,哪怕里面不止有甜,还有酸涩和遗憾,现在却要舍弃了。
刘彻低头看着她,视线落进她异常坚定决绝的目光里,呼吸凝滞,松了手,瞳眸里渐渐看不出情绪,“我哪里做的不好么,临近成亲,我们都穿上了正服,你说不成亲?”
阿娇还是摇头,多说也无用,时间太紧,做不了什么铺垫,但这个坎是不能迈的。
刘彻薄唇紧抿,忽地拉过她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