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清纯抬笔,流畅的写下了县试题目:禄在忧贫。
辛无疾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指定是有点儿毛病了。押题的时候,辛无疾确实把这句话的几十种截搭变化都考虑了一遍,这个题目是直接放弃的。是的,想都没仔细想。
明显是一个逆命题,转折都转折不回来。
眼瞅着小儿子破题,承题,四平八稳,却不出奇。
直到写出第一个小高潮:呜呼,信哉,禄有不传而传传而不传,贫有不名而名名而不名,如为臣者身在江湖,心忧阙下,名虽不显,盖亦先忧后乐,殆不朽而朽,朽而不朽者矣。
释而转之,承转,再转。
直至写出第二个小高潮: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辛无疾不会了。
贾县令姓贾,但是办事不假。一边命人将辛清纯县试第一场、第二场的试卷誊写一遍,送去京城给族中和岳家。另一边迅速组织师爷教谕将第二场试卷查阅完毕誊榜公布。
没错,这次辛大郎再次登榜,名次腾腾的前进两位,变成第五。榜首依然是辛清纯。
辛大郎也不会了。
只有李氏高兴的像亲娘该有的高兴一样高兴的不行不行的高兴。
看着就像亲娘。
李氏看看大儿子,再看看小儿子,上挑的嘴角怎么也落不下来。
小儿子在炉前盯着茶壶,安静地坐着。
大儿子拿着那篇《禄在忧贫》,不时差异地扭头看看小二,安静地有些过分了。
接下来的县试第三场无风无浪安然度过,到了第四场,榜上的学子只剩下了三十余人,本场考的是诗赋,基本相当于后世才艺大比拼。
诗赋,雅乐也。古者以琴瑟歌赋为雅乐,《关雎》、《鹿鸣》是也。
许是贾县令已经把辛清纯的试卷送至了京都,算是完成了一桩心事,接下来的三场考试也无关大局,毕竟最重要的第一场和第二场已经结束,于是放松了心态,这第四场考试的命题也稍稍活泛一些。
依旧是黎明开场,熟悉了考棚的辛清纯,心态更加平和。等到小吏举着题牌走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更加轻松了。
诗者缘情,体物写志,其胜不在辞藻,亦非格调,但有情趣妙悟即可称佳。然此意孑孓于世,不意悲哉。本场试题,以“梅”为题,体裁不限,日中放场。
嗯,这就是不论格式了,也不要华丽辞藻。要不要这么简单?毕竟辛清纯拥有着另一个世界五千年文明在手,脑海里唐诗宋词不要太多。
要说烦恼也是有的,辣么多,抄哪一首呢?
辛清纯首先想到了林和靖,毕竟提到梅花,一般诗词爱好者都绕不开他。
可是林和靖先生,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么?不太合适啊。唉,林和靖先生和他孤独的梅。
场景不合适,这诗适合以后拿来装逼,现在放在这小小县试的第四场,有些过了。
思虑良久,辛清纯缓缓提笔,蘸饱墨汁,羊毫小楷的笔端仿佛绽放了朵朵馨香:
《墨梅》
我家洗砚池头树
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
只留清气满乾坤
噫,诗者缘情,体物写志,其胜不在辞藻,亦非格调,但有情趣妙悟即可称佳,若再间以独立兼爱之人格,成仁修身之精神,便是人间第一等好诗。
随着三十余学子出场,考场龙门缓缓关闭。洪武九年保定府蠡县县试第四场结束。
第四场只考了半日,最后一场是在后日,学子们也没有了太大压力,于是纷纷招呼着去附近酒楼小坐。
辛清旭这个做大哥的,在学子中间倒是很有人缘。辛小二眼瞅着不下三人过来邀请,辛清旭左右逢源十分得意,目前他的名次依然排在第五名,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县试算是过了。
辛清纯却是不想去,年龄还小,跟着父亲来这个小县上任才两个多月,又因原主又是一个勤勉内敛的性子,来蠡县两个多月,与学子们没有一个熟悉。
辛清旭那边几个人嘀咕几句,几个人扭头向这边看了一眼,有一个着白色衣衫,面相俊秀的学子微笑走了过来。
“辛榜首,大家一路走到第四场都是缘分,学生蠡吾镇鲁小明,不才位列县试三场第二名。镇北有一家青花食府,不如一起去坐一坐,辛榜首大才,给我等一个亲近的机会可好?”
辛清纯在另一个世界里,在央企下属公司做中层,政工宣传干了二十多年,早已经不是原主内向的脾性,更兼穿越来便赶上县试考试,十余天来日日考场和家两点一线,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模样,见到大哥也在,鲁小明盛情邀请,于是慨然允诺。
来到青花食府。
这是一个三层的酒肆,青砖白墙碧瓦,没有雕梁画栋的奢气,却修的是秀气典雅。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包房,三楼居然有一个“乐队”在演奏。楼梯两侧,还有案几可闲坐品茶饮酒,有台案可题字作画,墙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