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透过晨雾,带来和平的讯息。
昨日的凶兆也早已隐去。
这坐落于城外的茶馆早早开张,滇池水绵延百里至此,水面上漂泊着几艘船只,粼粼水波闪着彩棱镜般的光,缈缈凌光安静地沁浸在空气中,与茶香一起沸腾在古铜壶中。
这茶馆虽处城郊,地理位置却也极好:周围景色秀丽,傍于驿道滇池之间,安静古朴大方六个字仿佛就刻在这块地皮上,乃是文人墨客钦点的宝地。
店小二正忙碌在缭缭雾气中。他忽而抬头一瞧,见一黑衣少年缓缓取下帽兜,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店小二忙将手头伙计做完,引着这位奇怪的客人进店落座。店小二一副招牌微笑,问道:“客官想来点什么?”
“茶,还有……芙蓉糕。”
“好咧。”店小二麻利地答应道。晚砜从荷包里数出几枚钱币,点点头目送店小二小跑离开的背影。
晚砜无聊地坐在横凳上,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那手生得十分完美,大拇指指腹、中指和食指却附着着略显肿大的老茧:一副刷惯了题的手。他微微低头,披风轻扫地面,镇静的表面下掩盖着波涛汹涌的内心:
这梦怎么还不醒啊喂!?
小二将一壶热茶、一小盘芙蓉糕轻放在桌子上,笑容可掬:“客官慢用。”
晚砜两片薄唇轻抿杯沿,茶香肆意蔓延至唇齿间,心也不由平静几分。
这次的梦境与以往都不同。他好像本该属于这里,无人细究他怪异的衣着,就连荷包里莫名出现的钱币、无限延长延附现实的梦都如此真实。
他捏住糕点的一角,稍用力往上一掰。空气里凭空生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晚砜一怔,顺着紧抓着的手指看到孩童稚嫩的脸庞,缓缓问道:“小朋友,有事吗?”
翻译:这小孩吓死我了,找我不会有不好的事吧?
小孩头上用红绳扎着一个鬏鬏,仰着头理直气壮道:“想吃!哥哥喂我吃!”
晚砜心里松一口气,随即明朗一笑:“想吃啊?等会……”他将掰下来的一小块塞进嘴里,坏笑看着小孩要哭不哭的表情,偷偷摸摸把剩下的糕点塞进小孩肥嘟嘟的肉手里:“喏,吃吧。吃完了记得漱口,不然牙疼。”
“哥、哥哥坏!不过我最喜欢哥哥了!”
这时,“噔噔噔”的脚步声伴随着葱绿色的裙子,一位女子带着一副初为人妇的青涩,抱紧小小子,冲晚砜赔笑道:“抱歉,孩子不懂事,还请见谅。”
小孩早已捧着往嘴里送了,润红的嘴角遗漏着一粒绿豆大的糕渣。晚砜笑着摸了一把孩子的脑袋:“不必了。相信他日后定会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少妇笑笑,将孩子搂得更紧了:“这日后,又去哪寻呢?”
不等晚砜答应,她已牵着孩子的手离开了茶馆。她用丝绫系着的长发随着步履轻轻飘扬,不经意扫着进店来人的长袍。
来人貌似一群文人诗客,挑定窗边的位置,向小二要了几杯酒酿。其中一人忽而开口提议:“现下酒兴正好,风景甚佳,不如各位吟诗几首,也算添几分雅兴。”周围几人纷纷点头。晚砜也默默竖起耳朵。
一紫衣男子站起身,他面向俊好,晚砜却偏偏觉得违和,说不上如此感觉从何而来。紫衣男子饮口酒,不慌不慢道:“玉酒酌新培,蔷香渡镜痕。”
一阵叫好。
晚砜闭眼。半分,他起身向店家讨了笔墨。挥笔写完什么,递给某受害人后,就潇洒离开。
那桌子雅兴正浓,工具人小二毕恭毕敬双手呈上一张薄纸:“客官……”
这要人怎么说?!
晚砜认真对他眨眨眼:“劳烦递给那桌的先生,我也写了几句请他们指教指教。有劳。”
几人头挤在一起,展开那张纸,笔锋锋利得几乎要割裂淡黄的纸张。只见上面飘然写道: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注)
事实证明,记忆力+积累多+运用=横着走。
某人走出店后,裹紧外衣,那紫衣男子带来的不适感才逐渐减轻。
晚砜心里暗骂一声,缘由却犹缕缕青烟,飘忽不定无法琢磨,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望着远处城门小小的一角,自觉进城才是上策。
风卷起埋没的尘埃,组成一具具模糊的灵体,迫使晚砜猛地将眼一闭。
路不好走啊。他想。
少年拍拍披风,沉渡着恍惚的流水,融于万里无云的天中。
晚砜一张脸沉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从守城士兵的身边通过。
今日也许赶场,街上叫卖不绝,背着背篓的身体上顶着汗津津的脑袋,热闹万分。
他就这样好端端贴边走。突然,一个人的重量硬生生压在他的背上,摔得他踉踉跄跄往前飞了几步。
也得亏晚同学脑子即使矫正过来,一句问候的话语被强制更在喉咙里。他回眸一瞧,只见一打扮极其奢侈的女子愤愤揉着脚踝。
不等他询问,那女子拧着蛾眉,胭脂粉黛糊一脸,嗓音齁腻还非要扯着嗓子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