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垚疑惑地望向队友们。
闻言卡莱尔的目光从天空转回。“在出手的刹那,我看到了父亲和母亲,他们是那样清晰、那样亲切,好像从未离开我哪怕是一分一秒似的。”他顿了顿说,合上的眼睛复又猛地睁开,“真舍不得啊,可是,他们已经升入天国十五年了。”
“哎,我也一样,我还以为自己早把那些事忘了……”
“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浮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看来,我们受到了镜妖韵律的影响。”卡莱尔代表众人轻声说道,语气却十分肯定。
陈垚明白过来,怪不得方才合击失败,原因恐怕就在此处。与此同时,他心中讶异,镜妖影响为何在他身上失效了,是异界灵魂的缘故,又或者是实力原因?他看向他们,发现他们也看着他,有着相同的疑惑。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巴茨指了指天空,大声说。
目光所及之处,开裂的赤红天空正在闭合,镜妖随之一点一点没入黑暗之中。
而且,速度远比想象的快。
“三分钟,不,两分钟,不,一分钟,不,可能几十秒。”伯尼一再改变看法,声调越来越急迫。
话音落下,不知怎的,他们齐齐看向一旁的五色花环剑士,只觉其魔力潮汐不仅不如先前那般强盛,还在快速衰弱。
“他力尽了。”众人对视一眼,心头惊悟。
“再来一次,我数一二三出手。”卡莱尔说。
“一。”
“二。”
“三。”
“出手。”
美丽彩光背负着众人的忐忑期望飞升苍穹,然而此一击依然无功而返。
眼看镜妖之躯大半隐没,意味着胜利之门即将合拢,试炼以失败告终,伯尼狂怒大叫:“该死,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压抑情绪好像浸满油脂的柴火,仅仅被言语摩擦空气所产生的震动就点燃了。
“我们摆脱不了镜妖影响。”黛西苦恼总结道。
焦躁不安的氛围助燃火势,卡莱尔眉头紧锁,好似被燥热火焰所灼伤。
陈垚心思电转,蓦地一点灵光乍现,随即朗声问道:“实力在高阶之上,便会拥有独特韵律?”
“没错。”巴茨回答,眼神示意他想问什么。一向冷静的他,回答中也凸显不耐之意。
“镜妖韵律能够勾起记忆画面,与镜子本身特性相合。”陈垚恍若不觉,那样子看得卡莱尔若有所思,于是后者竭力安抚住蠢蠢欲动的队友们。前者则继续道:“那么,作为一团之长,身先士卒,几十年如一日抗击魔物的剑士长,其韵律如何?”
“对,我们知道那种感觉。”陈垚自问自答说,“那么,现在,何不再感受一遍。这一次,是作为队友而不是对手。”
“再感受?”机灵鬼伯尼脑筋转不过来,睁大眼睛吃吃道:“队,队友?”
“啊,我明白了。”吉米大喝一声,把这个愣神的家伙吓了一跳,“只有韵律才能对抗韵律。”
“作为队友。”巴茨喃喃道。
“原来如此。”卡莱尔眼神一亮,带头朝剑士长方向跑去。
他们起初心头还有疑虑,但是随着距离拉近,担忧渐渐放下,若对方有伤人意,自己哪能毫发无伤安安稳稳地挺到现在,于是,脚步愈发坚定起来。
如果说,过去剑士长高山仰止难以企及,那现在,他给人以坚实后盾和勇气号角之感。陈垚站到他左近,体会便是如此,只觉全身上下充满信心和力量。
天空幕布依旧缓缓合拢,镜妖只留存华丽镜框一角。然而这时,冒险者们已不怀忧虑之心。
“我们能行。”这样一个念头浮现在他们心里。
黛西一边祈祷一边为武器附上圣油。
四方如潮金光在卡莱尔、伯尼、克尔温的剑上奔涌汇聚,照得三人甲胄闪闪发亮;金水溢流至巴茨神圣箭矢上的魔力刻印,后者被镀染成一截耀眼的天界光束,吉米周身电蛇狂舞,在金芒映衬下,耀闪尊贵威严的紫金色泽。陈垚手中落星此时闪耀夺目,内含雄浑一气的山岳之力。
破裂天空即将闭合,顽强的红芒透射出堪堪一线天。
时机至!
白色耀阳冉冉飞升,力若万钧。
金芒匹练分居左右,携势而上。
细光如线神圣璀璨,不甘落后。
紫金电蛇时隐时现,没入黑暗。
天地顿时安静,时间好像有了一刹那的停滞。
紧接着,百千狂蛇似在搅扰墨池,下一秒,金色圣枪仿佛破池而出,最后,耀眼日轮气冲寰宇,墨布隐隐为之失色。
暗黑天幕剧烈形变,仿佛什么东西要破笼而出。
是光,光出现了。
电蛇,金符,白芒以无可阻挡之势迸发出来,漆黑牢笼犹如破洞布袋被扎出千疮百孔。黑雾试图联结修复,然而随着光线猛烈喷发,徒劳无功,终究烟消云散。
霎时间,天光大作,瑞霞万千,风云起,潮汐涌。
陈垚施展聚光护罩遮蔽众人,挡去余下魔力乱流。几息后,他睁开眼,东方渐起微光,玫瑰色的黎明正在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