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站在七楼露天阳台,觉着寒冷正在一步步向我袭来,我的耳机里放着林忆莲版的《梦醒时分》,我的心里空无一物。看向楼下,地砖整齐的排列,边沿接续着水泥。石砖地上走人,水泥地上走车。现在空空荡荡。视线跟着道路延申,几乎要在看不见的地方,一棵小树,树下的长椅前站着两个人。这夜晚黑得漫长,黑得寒冷,黑得那两道人影,站在路灯下,我也分不清是男是女。于是我猜测是一男一女,在那里站着。我疑惑着,长椅就在腿边,为什么不坐着呢。我心里装进了一件事情,我知道不看下去今晚我应当是睡不着了。于是我点了烟盒里面最后一根烟。我不骗人,下午我想买的,但是忘了,至于为什么忘了,我想是我爱上了一个人。
我还爱着一个人,这很容易让我忘记某些重要的事情,我有太久没有见过她。因此当我无事可做的时候,她就会如这黑夜一般迅速占据一切,随后让我透不过气来。现在我的视线一直放在那两个人影上面,很久很久了,久到我的眼上蒙了一层像雾的东西,借着这一栋楼从窗口散出的光,我知道这雾是灰色的,我猜测这应该是眼睛因为发呆而失去对焦的反应。。说回来,是的,我太想念她了,尤其是现在无所事事的我,我太想念她了,如某种变态、畸形的爱情,我太想念她了,这种想念从我因母亲入狱再没有与她联系后愈发浓烈,并且每个无所事事的夜晚都要复发,从无例外。
那两道人影坐在了长椅上,他们靠在了一起,一个人靠在一个人肩头那样靠在一起。我看到他们的手举起来了,好像在指着某颗星星,又或者是某个方向。于是我回忆起我们刚在一起的那个下午,艳阳高照,我们也像这样坐在一棵树下面的长椅上,尽管那时的我还没有全心全意爱着她,我明确地知道,可我还是仰着头,看着从树叶间隙透下的阳光,对她说:“我好想三四十岁的时候再与你一起坐在这棵树下,看着这明媚的阳光,嗅着微风带来你的气味。”我还记得她当时的样子,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美好的脸颊上,将那憧憬的眼神和温暖的微笑一同融化进我的心里。我是那般喜爱她的名字。安静温暖,安暖。我喜爱一切朴素却美好的事物,我最喜爱她的名字。我想明白了,我当时一定想到了和她度过一生时光,因为在那时的我我认知里,三十岁是所有会结婚的人结完婚的时间底线。
最后一根烟灭了,燃烧到烫手我也没有察觉,我的心沉浸在对过去美好的疯狂回忆之中无法自拔。可我确实是我等不住那两个人离开了,这天真的太冷了,我打了个寒颤,热恋中的情侣心中全然没有时间,他们的心只有彼此,而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在一个寒冷夜晚抽完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的笨蛋而已。我的悔恨恰如其分地开始折磨着我,我为什么不敢向她坦白一切呢,那时候可怜而幼稚的自己,为了维持所谓的印象,失去了一切。我赶忙转身往宿舍跑去,我不敢再想了,我怕自己会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不顾一切跑出去,在某个便利店买一包烟,顺便买很多难喝的酒,再拼尽一切跑回家里,脱去薄薄的外套,迅速打开一瓶,一饮而尽。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我有了应对的经验。我是一个很难控制自己感性情绪的人,这从我能够提前预知我可能会做什么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因为只有惯犯才会自我预测。
我平静地躺在床上,以为这个夜晚就会这样平静地过去,不再起任何波澜,我甚至逐渐感觉到了睡意。支撑着拿起手机,亮屏,快速地扫了一眼时间,夜晚十二点。这是我的一个习惯,睡觉前和睡醒后的第一时间都要看一眼时间来确认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我忘记了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只是习惯性地遵守它。
“又是毫无波澜的一天。”我开心地笑了笑,我觉得这样真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电话铃声吵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户,被遮光效果很好的窗帘挡住,我也看不清外面天是不是已经亮了。急促的铃声让我没时间去思考更多的事情,我只好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没有仔细看来电显示,可我没有想到打来电话的会是周子珊。
电话里周子珊的声音含混不清,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我猜测她应当是喝醉了,几乎要不省人事了,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喝醉之后联系我。睡意全无,这时我才有意识去看一眼时间,一点半,我只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被吵醒来,心里有些难过,睡眠是我人生第二要务,我却没办法保证每次都能完成好它。意外来了,我迅速穿好衣服,大致收拾了一下,前往她给我说的地址。
出租车停在了一家名为“向南”的酒吧门口,付了车费,下车,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冷,我不由得紧紧衣领,走进酒吧。
在酒吧里转了一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周子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眼睛迷离地扫看着四周,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神顿了一顿,慢慢将手伸进背包里。我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或许她打算在失去意识前掏出她家的钥匙,好让我把她安全地送到她家,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将这通电话打给周子铭。虽然经过这小半年的相处,我和她几乎算得上很好的朋友了,但送醉酒的夜不归宿的她回家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