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好天气。
城里西北边的一户人家早就贴满了喜字红绸,挂满了红灯笼,满院子的喜气,映衬得天空都是明亮的,过路人都忍不住沾沾光。
这便是顶顶有名的盛京城顾家。顾家虽不是什么百年的世家大族,可也是这京中有名的门户了。
早年间不过是城西的小官宦之家,可后来跟随太/祖爷打天下,一跃成了京中新贵,中间朝代更迭也曾散去过荣光,但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前些年顾家出了个新科状元顾姜山,虽说中间有些波折,顾姜山最后只做了一个小小的史官,但架不住顾家近些年来起运,他弟弟顾姜河又入伍从军,短短三年内,从轻车都尉一路高升到从二品的镇国大将军。一时间,可谓是风光无两。
这不,就连顾家小辈的两个女儿都是当今圣上荣德帝亲自指婚,一个配给当朝三皇子谢景安,身份尊贵,恩宠万千,另一个被许配给太傅之子裴宿,他字恒之,如今是御前侍卫,亦深得陛下信任。
如此这般,这顾家可以说是东山再起,无限荣光。
顾家西边的宅院里。
院落清幽,古朴庄重,所见之处也是一片喜庆,遮盖住了原本的温和典雅。
一个妙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上妆,她容貌端庄大气,眉眼间带着少有的娇俏和欢喜,高挺的鼻梁一瞧便知晓这人身上藏匿着一股难言的正气,这便是今日要出嫁的顾家大小姐顾连清了。
她是顾姜山的独女,今年十七,母亲三年前去世,她为母守孝三年,这才将婚事推迟至今。她性情良善宽和,行事端庄有度,在盛京城里又有“孝女”的名声,也因着这一点,颇受众人爱戴,与三皇子算得上是天作之合。
而东院也如这边一般早早地热闹着准备起来了,因为顾家二小姐顾溶月也是今日出嫁。
顾溶月是顾姜河的女儿,比她小两岁,今年刚好及笄,前些日子顾家请奏给大姑娘完婚的时候,有人提及此事,兰贵妃便提议二女同日出嫁,好有个照应,如此为顾家着想,也算是很看重这未来的儿媳妇了。
给顾连清簪花的柳妈妈瞧了一眼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笑道:“小姐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那可是肃王!”顾连清的贴身婢女玉荷笑道,“我曾远远地瞧过一眼,那可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配我们家小姐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如今这盛京城中谁不知道肃王夺嫡的赢面极大,前头的大皇子早亡,二皇子体弱多病,唯有三皇子和四皇子有一争之力,而三皇子生母又是极受宠的兰贵妃,虽说家世背景差了些,可这荣宠却是十数年不衰,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后台。至于那五皇子六皇子都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根本没有争夺的资格。大小姐嫁过去可就是未来母仪天下的命运。
顾连清抿唇轻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捏着手中一块羊脂玉玉佩,那是他们定亲时的聘礼,一分为二,各执一块,上面的花纹和字还是三皇子亲手刻的,送来时还叫人带了话,说是“盼二人日后夫妻同心,合二为一”。
顾连清唇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旁人只知晓她嫁得好,却不知这谢景安不仅是肃王,更是她倾慕了十几年的人,幼时她曾随母亲进宫,遭人刁难过,是他替自己解了困,故而先前陛下指婚的时候,父亲问她的心意,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一想起回忆里的那个少年郎,顾连清便忍不住脸红。
玉荷瞧见了,打趣道:“还没见到人呢小姐就脸红了,这下便是脂粉都省了。”
顾连清瞪她一眼,伸手掐了她一下,虚张声势道:“坏丫头,你还敢取笑我,看我不打你。”
玉荷连忙后躲讨饶,“不敢不敢。”
顿时身后的婢女和妈妈们都笑做一团,为这桩婚事增添了不少欢喜。
言语间虽是欢喜,可到底是婚嫁大事,婢女们准备东西起来还是认真严谨的。玉荷见没人注意,她偷偷把一包芙蓉糕放进怀里,对着顾连清悄悄道:“小姐,今日事情繁多,你要是饿了,便叫我。”
顾连清红着脸点头,然后由着他们摆弄,直至梳好妆,换上衣服。
吉时已到,玉荷扶着她去拜别父亲和老太君。
大厅内,老太君和顾姜山坐在最上头,顾姜河夫妇在右下方。
顾连清与顾溶月并排而立,顾溶月容颜姣好,相貌不在顾连清之下,尤其是她又多了几分稚气和天真,显得更加可爱怡人。
二人一身红嫁衣,对视一眼,然后一道与老太君行礼。
“孙女今日出嫁,往后便不能在祖母身边孝敬,还请祖母珍重身体,益寿延年。”
瞧着自己两个孙女一个端庄大方,另一个娇俏可人,老太君心中欢喜不已,可一想到她们今日便要嫁做他人妇,她又忍不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老太君一边抹着泪,一边应声,然后将二人一道扶起,拍了拍她们的手,声音苍老道:“你二人嫁入夫家,往后便要好好相夫教子。尤其是你,清儿,你往后可要小心谨慎,切莫叫人抓住了把柄。”
顾连清望着祖母鼻尖酸涩,乖巧点头,“连清记住了。”
“你也是,小月,你也不要总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