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寒凉,更深露重,沈玉茹着软烟罗制成的碧水色绫裙,行来婉婉,裙裾曳地,尽显纤柔清丽。
她提着灯独自一人来到了腊梅小院,此处僻静,环境清幽,若非她向身边的嬷嬷套话,还不知该如何走。
待她推开门,就看见立如修竹,颀秀挺拔的郎君站在满园梅花前,他并未转身,却听见身后轻浅脚步声。
李衡疏暗暗松了口气,表妹既然肯来,就说明他还有机会,他踌躇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住欢喜,故意自言自语以表决心,“不知表妹可会答应我的求娶,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还望表妹莫要再生母妃和我的气才好……”
还没来得及去思索表哥这话的奇怪之处,沈玉茹就被他那句“求娶”扰得心绪不宁,俊逸非凡的表哥竟然会思慕她?
沈玉茹见他还不曾回头,以为他还未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她挪着步子,静悄悄地走到他身后,将人环抱住,轻声细语道:“表哥求娶,我自然是愿意答应的。”
又娇又软的女儿香从背后一直窜到鼻息,李衡疏僵直了身子,阿绾从不爱用这般熏人的香,难道……
意识到自己可能认错了人,李衡疏想要推开她的手,沈玉茹以为他是害羞,迅速松开手后转到他身前来,她目光盈盈,声婉如雀,“表哥方才说的话茹儿已经记下了,可不许赖账。”
被模样温婉的女郎用这样爱意满满都目光注视着,李衡疏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阿绾表妹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她只会目光泠泠,漫不经心地看他。
李衡疏有些飘飘然,凝在嘴边想要拒绝解释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好似听见自己心中冬雪消融,春水潺潺奔流不息。
茹表妹性子这般温柔小意,虽说被养在乡野好些年,但胜在清丽柔美,他怎能不爱。
只是恐怕要暂时委屈绾表妹了,他追慕她多年,可她那颗心却像是怎么也捂不热似的。
也罢也罢,日后待他大业初成,还怕俘获不了绾表妹那般刚烈美人的心吗?
心中有了打算,李衡疏也不急着拒绝美人的投怀送抱了,他澄澈的眼眸闪过一丝玩味,把人虚揽住,低声道:“春夜清寒,表妹穿得又是这样少,不如我送你回去。”
沈玉茹羞赧垂眸,到底是点了点头。
留春苑里,阿绾一夜好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起来便听说了念晴苑的动静。
以往夫人一心向佛,并不理事,可自从六娘子回府,她便不再日日待在小佛堂,一大早便做足了当家主母道派头,先是明褒暗贬的对宋姨娘说了会儿话,又对前来请安的季骋季驰兄弟二人敲打了一番。
说到底,不过是怕这些人不将沈玉茹放在眼里,要众人爱她护她。
亲生女儿回府,王氏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将对阿绾的厌恶表露得明明白白。
她只顾着和沈玉茹讲话,派人往锁秋苑送去一趟又一趟的各式珠宝,绫罗绸缎。
阿绾对这些从不在意,反倒是绿萼忧心忡忡,生怕府里其他人看人下菜碟,蓄意挑事。
想着自家娘子还未用早膳,绿萼也顾不上太多,急匆匆地往厨房去,谁知取来的都是些清汤寡水的东西,还叫厨房的人看了笑话。
绿萼不欲惹事,提着食盒就往留春苑赶,谁知才一出厨房,就遇上几个不甚眼熟的婢女婆子将她团团围住。
那两个粗使婆子是得到夫人身边嬷嬷授意的,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想要对绿萼好好刁难一番,只见力气大的婆子一把推向绿萼,害她食盒里白花花的馒头碌碌的滚了出来。
另几个婢女胆子要小些,何况往日也算是得到大娘子的照拂,不忍道:“要不算了吧,有夫人在,五娘子的日子不好过,我们何必这样呢?”
在外院做够了苦伙计的婆子才不肯听,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了,若有人能替夫人给五娘子找些不痛快,说不定她们能在内院里当差。
她们也怜惜大娘子的处境,可谁会和银钱过不去呢。
身材壮硕的婆子还要踢翻绿萼的食盒,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呵斥的声音,“够了。若不想挨罚,就住手。”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往日跟在阿绾身边的一等婢女檀香。
以为檀香是来解救自己的,绿萼眼眸发亮,缓缓问道:“可是娘子等急了?”
檀香却不看她,只对几个婢女婆子道:“你们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夫人对你们另眼相待了。非但不会,还会给你们治一个恶奴欺主的罪。”
闻言,几个原本就胆子小些的婢女颤了颤身子,若是五娘子告到夫人面前,自己这一干人必然是会被拉出去顶罪的。
见她们明白了这个道理,檀香才悠悠开口道:“若真想帮夫人分忧,也得找对方向才行,譬如,以六娘子为马首是瞻,而不是主子还没发话,就自顾自地去做事,叫人抓住把柄。”
她意有所指地觑了眼绿萼,眼中厌弃之色不难看出来。
绿萼似是没想到檀香存着这样的心思,她气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娘子待你那般好,你却要帮着人欺负她吗?”
谁知檀香看都不看她一眼,神色淡淡道:“五娘子是待我好,可你要想清楚,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