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
纪纲府邸前。
纪纲府邸大门紧锁,院墙上不时有人露出脑袋,一脸警惕。
现场的气氛不是很融洽。
院墙外,一群大臣面前站着的是一群身配刀剑的太监,以及近千人的御林军。
太子朱高炽有些焦急的左托着右手,走来走去。
在他身边是一干朝臣,为首是个将近五十来岁的老头。
“杨士奇,太孙有消息了吗?”
朱高炽看向老头。
“已经让人去找了,说是太孙出了宫后,带着十八个黑骑,直奔诏狱,在诏狱门前斩杀纪纲党羽近百人后,当场将纪纲抓获,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快来了。”
“哎!”
朱高炽叹了口气,忍不住小声抱怨道:“你说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知轻重呢?纪纲是谁?那是天子亲军,他把纪纲的人杀了不说,还把纪纲抓了,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一旁,夏原吉见朱高炽一脸急色,就安慰道:“太子莫急,臣观太孙行事,进退有度,应当有所算计,当省得轻重!”
也就在杨士奇说话间,一阵“嘚嘚嘚嘚”的马蹄声从不远处的街道上响起。
石板的街道上,马蹄声格外清脆。
熬了大半天的一众人,听到声音立即纷纷看了过去,朱高炽反应最快,一眼就看见了十八骑之前,唯一骑着一匹枣红马的朱瞻基。
当下他也顾不得太多,迈着步子,立即就走了上去。
“爹,你怎么来了?”
朱瞻基看着走过来的朱高炽,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立即扶住走了两步就开始喘气的朱高炽天。
“哎呦,我再不来,你都要上天了,你说你这孩子,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朱高炽被朱瞻基扶着,上下打量了一眼朱瞻基,见朱瞻基完好无损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语重心长的道:
“儿子啊,纪纲不能杀,北伐在即,杀了纪纲,你让你爷爷手下那些跟着他一起靖难的人怎么看?你让你爷爷怎么看?你爷爷他能饶了你?”
见朱高炽担心这事,朱瞻基笑笑安慰道:“好了,爹,你就放心吧,这事儿出不了意外,我有把握!”
朱高炽见朱瞻基这一副不着急的表情,就问道:
“你有把握?你有什么把握?就今天乾清宫那事儿?”
朱瞻基没说话。
朱高炽见此,急得跺脚道:“儿子啊,你当你爷爷是傻子不成?你乾清宫蹩脚的表演,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能瞒住你爷爷?”
“儿子啊,听爹一句劝,赶紧把纪纲放了,这件事儿还有挽回的余地,你毕竟是太孙,只要纪纲不死,你到时候再给你爷爷认个错,你爷爷不会怪你!”
朱瞻基:“………”
看着自家傻爹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反问道:“爹,这纪纲当真不能杀?”
“绝对不能杀!”
朱高炽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道:
“你以为你爹我不想杀纪纲吗?要是这么简单就能把纪纲杀了,这么多年了,纪纲不知道死在你爹我手里多少次了,但是呢?”
不等朱瞻基开口,朱高炽就继续道:
“但是这么多年了,太子府里折在他手里的属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但是他依然好好的活着,儿子啊,你要记住,纪纲就是你爷爷养的一条狗,这个天下,能杀你爷爷狗的人,就只有你爷爷自己,其他的任何人杀了,那在你爷爷眼里都乱臣贼子。”
看着朱高炽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朱瞻基也是愣了下,
他没想到自家向来仁厚的傻爹,也会对一个人生出如此浓厚的杀意。
更没想到,自家傻爹居然在纪纲手里还吃过这么多亏?
朱高炽说完,就叹了口气,然后转移了话题,看看左右,将朱瞻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悄悄道:
“儿子,对付纪纲这样的人,你永远得记住,不要跟他斗,他是你爷爷养的看门狗,代表着的就是你爷爷,跟他斗,那就是在跟你爷爷斗,不管你手段多么高明,如果你爷爷不想杀这条狗,你强行将它打杀了,都会让你爷爷生气,为了一条狗,惹怒你爷爷,这个不值得!”
“如果你真的想要杀了这条狗,就不能用强,你要惯着它,顺着它,它想吃肉,你就给他肉吃,它想发疯,你就给它解开狗链子,惯着它,顺着它,让它目中无人,让它彻头彻尾的成为一条疯狗,不停的撒狂,不停的咬人,直到有一天,你爷爷发现这条狗已经控不住,还想着咬你爷爷的时候,那时候………”
朱高炽说着停了下来,然后看着一怔一怔的朱瞻基叮嘱道:“所以,儿子,现在还不是杀这条狗的时候啊!”
朱瞻基已经被自家傻爹的话惊呆了。
这还是自家那个被朱棣吓一吓就吓得满头大汗,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的傻爹?
如果换个人听到这话,或许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知道纪纲死法的朱瞻基,却忍不住背后冒凉气。
如果历史上自家老爹真的如同说的这么去做的,那么搞不好历史上纪纲的死,和自家老爹,就有那么些关系。
放纵纪纲,让他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