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他这个新进才提上日程的计划的产物,那个女孩才是这伪装成孤儿院的研究所内真正炙手可热的存在。
研究人员从无数备选的幼童中挑出她来悉心培养,她有着独一无二的天赋与亲和性,可以轻易掌握普通人要花费很大代价才能学会的咒文和法术,也能靠近一些与人类为敌的生物。
他们称呼她为“那位王的新娘”。
他们相信可以以她为祭品,换取黄衣之王的降临,带来无尽的荣光。
那处正在施工的地点也正是为这个仪式建造的,等前往实验室的路径从户外重新改回户内,日复一日地看着脚手架被拆除、祭坛竣工,他就知道日期临近了。
……之后又会怎么样?
他忽然不太想知道结果,明明只见过对方一次,但是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或许能从那个人身上得到困扰许久的答案。
他没有让研究人员得知自己远比他们以为的更聪慧——甚至足以在数次智商测试中将虚假的分数控制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线内。他偷了研究员的门禁卡,又在其发觉前藏回去,然后用另一张空白卡和手头的东西制造出了一张滥竽充数的粗糙伪造品。
它不需要多么以假乱真,只要在该派得上用场的地方可以凑合用用就行了。
在仪式之前,见她一面——至少在那个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上天恰恰给了他个好机会,某天下午,趁着大人们要去楼上开会而不在培育苑内,他用自己做的门卡悄悄开锁溜了出去,试图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可能所在的地方。
走廊里很安静,静得有点吓人,他知道其他来自不同实验计划、但像自己一样的孩子也都被分别关在房间门里不准外出,然而这无法解释笼罩在心头的强烈不安。
他渐渐开始感觉到困意——奇怪,他分明才睡醒不久,怎么会这样?
再说,走着走着突然栽在地上睡着也太异常了。无论如何,他决定不能让研究员发现自己偷偷跑了出来,撑着一丝好不容易提起的力气爬进楼梯下方用来储物的空间门,用层叠着的麻袋挡住身形,头一歪,彻底跌入了昏沉。
当他趴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再次睁开眼时——
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腥气是从外面传来的,他小心地扒开麻袋空隙,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地上满是某种湿滑的液体,穿过夜色的月光照出了它们暗沉的色泽,这正是那刺鼻气味的来源。就在不远处的大厅中央,趴伏着几个巨大畸形的影子,还有……
还有那个立在它们旁边的纤细身影。
正如他经过强化的五感,对方的听觉也是超乎寻常的敏锐,更何况他还不小心撞掉了一个麻袋——她转过侧脸,他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原本想要去见的人。
比起全然的冰冷,她露出了有一点惊讶的神色,像是在说,居然还有幸存者。
她还是明知故问地开了口:“你也是这里的实验品?”
他“嗯”了声。
很诡异的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周围全是尸块和怪物的尸体,一眼认得出是谁做下了这等危险之事的情况下,他……居然会认为对方的声音很好听。
“这里……”他有些干涩地问,“发生了什么?”
他清楚地听见她笑了一声。
“活该。”
那丝讥讽从她的话语里溢出来。
“仪式失败了。”她道,“他们都死了。”
是同类的关系吗?
还是因为她做到了他梦想的事情呢?
他觉得这是迄今为止……他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声音。
“我——”
“你也别待了。”她头也不回地说,“这个研究所马上就不存在了。”
“但是,”他这下是真的有些困惑了,“我能做什么呢?”
对方安静了片刻。
“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她说。
“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可他听了那句话。
冲下楼梯,奔跑在走廊间门,墙面和地面都沾满了黏腻的血液,他从横亘在各处的尸体窥出了事情的真相。几乎所有的孩童都倒在各自的门前,神情平静,宛如进入了梦乡,但脖子正中的深深刀伤证明了这只能是一种假象。
他们的血都被割喉放干了,不过仅仅以这些血量,想要染红整条走廊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真正占据了大片面积的是支离破碎的尸块。
它们无一不是遍布撕咬的痕迹,他认识这些抓痕和齿痕,也认识刚才那几只怪物的种类——在信仰邪神的研究所,怎么会有实验品不认识拜亚基。
孩子们的血被收集用来进行召唤的前置仪式,而是谁找准机会控制着拜亚基杀死那些研究员、又反手解决掉拜亚基……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此昭然若揭,他猜出对方想要做什么,但在真正看到那片映亮了天际的火光时,还是下意识地慢慢停住了步伐。
熊熊烈焰的光芒照亮天空,照亮湖水,云与水成了如出一辙的红色。
从那天开始,他不再是实验体695号。
他叫自己白鹄。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