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梦境
江上大雾蒙蒙,涛声震天,呼地传来一声巨响,一只“巨兽”缓缓从迷雾中走出:是一艘巨大战船的船首!船高数十丈,头有兽首,尾端画有鹢鸟兽图。这船头兽首似龙非龙,似虎非虎,兽口大张,獠牙外露,一双巨眼直瞪江海,神态威猛可憎,令人不禁毛发倒竖。船上刀枪剑戟林立,两面大旗迎风招展。大船之上有五层高楼,层层有飞檐、斗拱、雕栏,左右各有一瞭望高台,远远望去就如一座铜墙铁壁的海上堡垒。船腹外数十对船桨正在哗哗作响,牵引着巨船驶向远方……
“造这么大的船是要做什么?”
“伐吴吧。”
“伐吴?将军会登上所造之船去伐吴么?”
“不会……”
船坞的兵丁——荆州兵
魏黄初六年(公元225年)三月,徐州利城郡朐县,县城西北游水制船厂内,千余船丁吵吵嚷嚷围聚在一起。
“王书佐,这造船任务说加就加也就算了,可上月欠我们的粮米至今未发,这事当如何处理?!”一大汉高站在一堆大木桩上,气愤地冲着一布衣葛巾的小吏喊道。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啊,是徐府君交代的任务。为这事,陶县令也是愁白了头。你们也别闹哄了,抓紧散了做事去,赶不上工期谁也没好气受!”这名小吏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也是慌了,一边在推脱责任,一边使劲往圈外挤。
几名光着膀子的壮汉呼地堵住他的去路,怒气冲冲地直瞪着他。
站在大树干上的一大汉跳了下来,走到小吏跟前道:“老子们这些年不是在前线打仗就是在这里造船,你们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克扣我们的粮米是要怎样?今个要是不把话说明白,休想离开!”
小吏被吓得一哆嗦,颤巍巍地指着大汉说:“张义,这是徐府君的命令,你这是要聚众抗命么?”
“呸!少拿郡守来唬人,老子刀山火海都不怕!”边说边用力推搡小吏。小吏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狼狈的样子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队人马飞快地朝这边赶来。
“唐县尉来了!”有人叫到。不一会,人群让出了一条道,一黄脸军官领着数名兵士来到小吏身边。
“何事在此喧闹!?”此人身高七尺,面色刚毅,腰悬长剑,身披皮甲,他正是朐县县尉唐咨,字度谋,在此负责督造船只。
小吏连忙小跑到他身边,指着张义说道:“唐县尉,此人煽动兵卒罢工,这要是误了郡守工期,县令和您也怕要受牵连啊!”
唐咨听后走到那个叫张义的大汉跟前,厉声道:“国家正是多事之秋,利城又处战事前线,此时此地,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你们闹事、停工都是错误的行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家人考虑考虑。”
一众兵丁听了都是一惊,纷纷露出慌张神色,不由得看向了张义。张义憋着一口气,似有话要说,良久却只喊了句:“干活!”众人方才散去。
小吏安下心来,突然问道:“唐县尉,这事就这么便宜他们了?”
“这些年他们也不容易。而且造船,还是得靠他们。”唐咨感叹道。这群船丁是建安十三年征迁至此,那年魏武帝南征荆州,其主刘琮不战而降,被封为青州刺史。还有降将蔡瑁、张允等人也是拜将封侯,因怕他们旧部联络过密难以制约,故分遣至青徐两州各江津口岸居住生活,因为擅长水战和造船,绝大部分人主要从事水军训练和战船制造。
“他们多年来几次三番闹事,不服从郡守、县令安排。眼下水衡使者丁司马正在县内,小人认为该将这事奏报……”书佐哪管这些,仍对方才的一番羞辱心怀怨恨。
“不必把事情弄得沸沸扬扬。”唐咨打断了他的话,“事情真闹大了,陶县令也难辞其咎!”
小吏唯唯是诺,不甘地离开了。
“你们去那边转一转,仔细巡视一番。”唐咨吩咐身边的随从后,径直朝着张义做活的地方走去。
船坞遍地散堆着圆木,有些切割好的木板也随意垒在一旁。一艘大船的船体倒扣在地上,边上支起两处夹板。张义等人方从这边钻了过去。唐咨缓缓来到船的另一侧,听到有人正操着浓浓的荆襄口音在抱怨着什么。
“正固,想我们荆州蔡氏、张氏也曾是一方豪族,如今落得如此田地,这口气当真难以下咽!”张义边敲着锤子边气呼呼地说。
“仲理,就忍忍吧。自从蔡瑁、张允两位将军亡故后,我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以我们现在的身份,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叫正固的这人被一堆木板挡住了大半,唐咨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背影。
“哼!就因为我们是降卒之后?就得受这些罪?!大不了把命豁出去了,带着大家投奔东吴去!”张义气地丢掉铁锤,大声说道。
“仲理!轻点!这是要灭族的罪,不可胡说!”两人谨慎地四下张望,突然看到一人躲在船体后面,大吃一惊。张义悄悄操起木板旁的一把短刀,扑将过去。
唐咨听到动静连忙侧身一闪,接着飞起一脚,正中张义小腹。张义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被另一人扶起,看着眼前的唐咨正在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