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冕半信半疑地跟著他东张西望,好像有点不满意,于是便开始笨拙地、慢慢地摸了摸后脑勺。灵渠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找我做什么?”
迟冕摸了摸自己的秀发,眼睫低垂,浓得快要把瞳仁盖住了。烛光映红了他的脸,就像微光温柔地透过蝴蝶那半透明的翅膀,给脸投下了一道浅浅的影子。他温柔的说道:“陛下让我和你告别,他让我和南蛮们一同离开。”
灵渠一听这话,迟疑片刻,脸上笑得也是依旧,就是语气变得有点急,像是竭力掩饰着什么似的,轻轻道:我这就叫他们替你们背起行囊来,你们以每人、身上须多带银两、我这个就命账房去拿...还须谨记钱财勿露、江湖险恶、你们以后遇素不相识之人、须加防备、打栈宿店、住村舍、吃饭须用银簪验、晚上须留心眼、醒着点儿、四顾玩耍时、还须观天象、早霞勿出、晚霞千里、勿行野林深山又遇疾风骤雨、避无可避风寒。”
迟冕安静地听著,目光异常深邃,就像点了漆一样,她的脸逐渐变得没有笑容,唇角轻轻一抿,流露出一种沈频实在是太过熟悉、固执的神情。他很匆忙地道:“但我不想走。”
灵渠停顿了一下,许久才嗫嚅着说:“不去了?没办法,这地方是没有安全可言的。”
施回雪似乎没有听见似的,带着这样浅浅的微笑,微笑着说道:“我走了就不能保护好你了。”
灵渠只觉得呼吸不畅,薄唇苍白,胸膛轻微的起伏著喘息,嘶哑的说:“你在这可能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他低低更咽著说:“我好难过。”他说著,停顿了一下,用他轻灵出尘的声音,清晰的,一字一字的说:“可是圣姑和我说过一定要保护好你,照顾你。我也答应过她的。”
灵渠听到这话,全身僵直着,心里就像被极涌亦极柔的洪流冲得败下阵来、丢盔卸甲似的,顿感揪心得无以复加——分明春色满园温柔入耳的语声,又怜得令人不能再起半点邪念般的揪心。她喘了半天说:“那你先去把我找找喜鹊吧,自那次起她就杳无音讯,我很担心他。”
他紧紧的皱著眉头,然后漏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就那样笑着,颤抖着眼睑说:“好,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夜雪满天。
苏沐霖血红衣襟无声无息地滑过檐瓦,溅落了飞雪,无声无息地在洁白檐瓦中步步推进,踏雪无痕。手中拿着一柄银笛,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血色。
身袂有风呜咽着,他忽然停了下来,在高高的檐角不知从什么时候落下一个浅绿的影子,微笑着看著他。“陛下。”苏沐霖唇角含笑,立于檐瓦之上,长身未动,寒风撩起了衣袍。黑发越墨越红,红衣越血越红,飞雪越明越红。
叶韩长翎小声说:“月夜来访,檐瓦上,非奸即盗。”
苏沐霖年轻笑着说:“不敢。”回首间,手捧琥珀色玉玦、刀工古雅:“本在陛下之手,沐霖无非路见不平、物归原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