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将近开了十七个小时,到站时是凌晨三点。
吴驭和柳楹在火车站旁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休息一会儿,等到了天亮去医院检查,再坐火车去南边。
柳楹累的很,一到房间就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吴驭认床,辗转反侧到天微亮才慢慢睡去。
天亮时,他俩去了当地的医院检查,还好结果只是皮肉伤,记得换药和注意点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柳楹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去药房买了药,两人又急匆匆赶火车,去往南边一座小县城。
不急不缓地在路上度过了三天,这才到了目的地。
柳楹跟着吴驭走进这座陌生的小镇,街道热闹但不繁华,没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都是统一色调的暖黄色,小洋裙也不常见,穿的都是朴素单色的布衣,有些年轻姑娘会穿亮色的旗袍。
她走马观花,打量周围的环境,走进铺满青石板的小巷里,这里像是刚下过雨,空气潮湿,散发着青草泥土气息,屋檐瓦片慢慢滴落雨珠。
吴驭走到拐角最左边那家门口,轻轻敲一下黑色木质门。
脚步声缓缓靠近,带着拐杖杵地声。
门被打开,一位穿着灰色布衣,身体微弯着,面容和蔼的老人出现。
“刘叔。”吴驭打招呼,微微鞠躬。
柳楹闻言,也微微鞠躬示意,表情有些错愕。
那位被叫刘叔的老人,微眯着眼打量吴驭半晌才惊喜起来,笑着把手轻轻抬起,对着吴驭,激动道:“吴驭!吴家老三的儿子,好久没见你了。”
刘叔一边让他们进来,一边笑着打量吴驭:“好好好,都长这么大了。”
他又转眼看向柳楹,问:“这是你媳妇儿?”
柳楹咬着唇,一时不知道讲什么,眼神躲避。
吴驭笑着应,“对,这是我在大城市娶来的媳妇。”
他捏了捏柳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看着就知书达理,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刘叔又转头开始夸柳楹。
刘嫂也从伙房出来,刘叔给介绍后,刘嫂也热情地让他们坐下,说给他们做一桌好菜。
“刚回来吧,”刘叔和他们一起坐下,“是不是还找不到住的地方,就先在你刘叔家住下,再慢慢找房子。”
“谢谢刘叔。”吴驭来这里就是为了先留宿一晚,明日问问刘叔的意见,再找住的地方。
刘叔让他们在这坐着休息下,自己起身去帮他们安置房间。
“刘叔是以前村子里的村长,后来村子发生洪灾,死了大半,是他把我救出来的,但是他儿子却死在了那里,”吴驭跟柳楹解释,“村子被淹,他就到小镇生活了。”
吴驭很感激刘叔,如果没有他,吴驭也不会活到现在。
柳楹点点头,她看着有点拘谨,手无意识地捏着裙子的一边,她向来不擅长交际。
刘叔领他们去最里边的房间,屋内昏暗,只有几盏蜡烛照出房间的布局。
吴驭把箱子放在床边,转身看了一眼柳楹,又看了一眼并不宽敞的床,说是床,其实就只是一块板子搭高起来,垫了棉絮。
“看什么看。”柳楹有点不好意思,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吴驭轻笑出声,指了指床,又被柳楹瞪了一眼,收回手摸了摸鼻,又觉得自己有点怂,不符合平时形象,收敛表情,看着又变得凶了起来。
柳楹看见他那表情下意识发怵,但根本就不怕他了,转身出去,懒得理他。
刘叔和刘嫂很热情,拉着他们边吃边聊,吴驭对答如流,柳楹安分当个花瓶,笑着点头,时不时附和一下。
柳楹认真听着他们聊天,听他们讲吴驭以前的事情,放下筷子后才发现吃的有点撑。
柳楹帮着刘嫂收拾碗筷,看吴驭还在和刘叔聊着,就先回了房里。
夜晚寂静无声,蝉鸣虫叫,她换了件舒适的衣服坐在床上发呆。
月光透过木窗铺洒在床边,院子里传来桂花的香气,淡淡的,萦绕在鼻尖,若有若无。
她看着忽明忽灭的蜡烛焰火出神。
现如今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很不真实,像是一场未醒的大梦,荒诞离奇。但她又确确实实感受到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她叹气,感慨世事无常,那场大火将她与前半生划分开,往事历历在目,睁眼已经处在几千里外的小县城上。
或许在他们眼中她和吴驭已经葬身火场,顾家也会知道的吧,那顾嘉吉呢,他会什么时候知道,会难过吧。
他让她读完的那本书,在去吴家的第二天就再也没有翻开过,字帖只剩几页就练完了。
它们都在那场大火了被烧毁。
她眨了眨眼,思绪混乱,胡乱飘荡,脑海里画面交替,最后停在了吴驭那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