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河南境内有一贫困村,唤作草庙村,村里多元姓,传闻系前朝五百年前大宰相元文烈之后,草庙村本是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之地,出了不少文人雅士,无奈今朝河汛频发,黄河流域年年遭遇水患之灾,尽管朝廷年年派人赈灾修葺河道,无奈上头贪污受贿,官官相护,真正用到赈灾用途上的不过寥寥无几。
于是,滚滚黄河怒吼一声,大水直接冲垮堤坝,一夕之间,冲走了十余万名无辜的百姓,水灾之后,又遇酷暑,四处皆是苍蝇厉虫,腐臭之尸,不久,整个黄河流域又开始闹起了瘟疫之患,天天死人,尸体横生,民不聊生,受灾人数一度高达数十万人,最重要的是,疫情还在逐渐朝南蔓延,威胁着整个江南腹地百姓的性命。
前有边境突厥、北疆、羌人作乱,内遇水祸疫情之灾,一时整个朝廷内忧外患,大俞唯恐面临灭国之险。
朝廷震怒,天子怒吼一声,直接派出十万精兵开战北疆,自己亲自移驾至河北境内,欲御驾亲征,亲自镇压水患瘟疫之灾,一时,南北大乱,整个大俞民不聊生,开启了太平三百年盛世以来的最大一次大动乱。
河南太守下令将整个太守府北迁至五百里开外的洛城,于是草庙村被弃,一时成了汪洋中的一抹浮萍,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遭人遗弃的境遇。
宝儿家地势稍高,紧挨着后山,洪水冲过来时,他被老爹元老根夹在腋下,元老根一手拖着媳妇吉婶,腋下死死夹着小儿宝儿,连银钱细软都来不及收拾,一路慌张惊恐朝着后山逃去,在一家三口爬出土屋,将将连滚带爬的爬到屋顶后山之际,赫然只见一股巨浪冲击而来,白花花的一片,跟只大怪兽张开了骇人的血盆大嘴似的,瞬间将整个元家的土屋及整个草庙村一口牢牢吞噬了。
偌大的村子,连个喊声叫声都没有,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在眼前顷刻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水灾后,恐惧还未曾消散,瘟疫紧随而来。
疫情感染了草庙村周遭四五个村落,从洪灾中劫后余生的村民们窝在后山等待朝廷的救援,不想,洪水退下后,救援迟迟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瘟疫蔓延,怕陛下亲临赈灾,感染瘟疫,遂朝廷发起的屠村的癫狂消息。
草庙村村民得到这个骇人消息后,已顾不得求证,连夜翻越后山逃难,这一逃,遂开启了长达大半年的漫步无目的逃难生涯。
从酷暑,逃至严寒,从严寒逃至次年春,难民们徒步往南迁徙,途中被东追西赶,被草菅人命的官员四下迫害,中遇酷暑,遇瘟疫,又遇冰灾雪灾,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成千上万的灾民倒下,又有大片大片的人被迫痛失家园,被迫跟着逃难。
至今,大部分人已是不人不鬼,不知春秋几时了。
“阿爹,咱们快到元陵城了吗?”
“阿爹,宝儿渴了饿了。”
“阿爹,阿娘,你们饿是不饿,你们若是也饿了的话,便将宝儿给蒸了吃了罢,宝儿不怕疼,小娃娃蒸了可好吃了。”
城外,一群群难民们犹如丧尸似的在郊外迁徙着、游荡着,像是一群没有生息,没有灵魂的孤魂野鬼,如同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飘荡着,一个个瘦骨嶙峋、身躯佝偻,一个个衣衫褴褛,如同行走的骷髅。
忽然,走着走着,“丧尸”群中有人嗖地一下直接就地倒下,然而周遭却无一人在意,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前头的游尸群依然神情呆滞的继续往前飘着,后头的游尸群们继续旁若无人的机械般的往后跟着,一步一步,从倒下的那枚丧尸身上直接踩过,一步一步,直到那人被踩死踩碎,没多久,糊成了一团,引得苍蝇蚊虫群起而攻之。
这样的场景,过于血腥和残暴,却见怪不怪,仿佛已是生活中绕不开的常态了。
是的,这是一座阴诡地狱,人间炼狱,这里,每日有成千上万人死去,区别在于,你是今日死,还是明日死,你是淹死,饿死,病死,冻死,还是被人打死,被人害死,亦或是被人给……吃了。
而今,他们唯一的希望和目的地在元陵城。
听闻元陵太守下令开仓放粮,接济难民,此消息一出,四面八方的难民们全都齐齐朝着元陵城方向疯狂赶去。
其中,便包括草庙村的那一群。
此时,丧尸队伍中,一个身躯佝偻的背上,呆愣的探出一张瘦骨嶙峋的小脸来。
只见那张小脸骨瘦如柴,不过巴掌大小,满脸清瘦蜡黄,似一个人形小骷髅,整张小脸上满是呆滞茫然,蜡黄的皮肤包裹着鼓鼓囊囊的骷髅,早已没了半两肉了,只剩下了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四下乱转着,昭显着他的一丝生机。
此人便是当初从草庙村逃命而来的小儿,唤作元宝儿。
宝儿趴在元老根的肩头,双手虚绕着元老根的脖颈,将侧脸枕在了元老根崎岖的肩头。
曾经健壮有力的背脊如今佝偻弯曲,没了丁点肉,剩下的是把坚硬的老骨头,咯得宝儿脸疼。
宝儿睁着双大眼睛,远远的看着远处那人身影晃动着,然后噌地一下倒下,又眼睁睁地看着身后的人一脚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他的肚子上,然后有血从他身上蹦跶了出来,再然后,一脚又一脚,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