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玑这一指, 点在季恒额头,悚在别人心头。
走在季恒身后的弟子固然看到云玑的动作瞠目结舌,走在前头的长老、元婴真人和其他弟子也因那声傻子起了鸡皮疙瘩, 前前后后的人向季恒投来复杂的注目。
想得简单的觉得这小弟子不得了, 深受云玑真人宠爱,以后前途无量。
想得复杂点的觉得一向不对人假以辞色的云玑对她的弟子做出如此亲密举动, 唯有一个可能, 那即是告诉大家,季恒是她的人, 若是谁再敢找茬挑衅,就是跟她作对。众所周知,与云玑真人作对的从来没有好下场。经过方才那番不忠不仁的说辞, 邓斐执事之位已是难保。
此次前往邙山老君会, 原先只安排鹤峰和明心二位坐镇, 云玑提出一同前往后,让包括莲峰在内的诸长老大吃一惊。她素来嫌外出主事事务繁杂, 全权代表倒也罢了,还要兼任一群小弟子的保镖、导师、保姆、管家, 以她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性子,与人交涉实属麻烦。而鹤峰与明心一直是宗门操持的能手,由两人带着四个元婴真人一起排面足够, 处理紧急情况力量也已足够。
不过云玑主动愿去,莲峰求之不得。在他看来鹤峰、明心论稳妥最佳,但绝非此行最适,倘若遇到他宗打压刁难或是试探,云玑的应对最合他心意,最能彰显牵机实力。故而本次以云玑为主, 鹤峰、明心为辅。整个宗门明心最服气的就是她,得闻此讯虽觉诧异却并无异议。鹤峰在斟酌过后也觉得这样最好,办事有四个元婴,出头有云玑,他只要跟在她后面捞些好处功劳便是。
明心仗着与云玑熟络,凑到她边上道:“此前你从不爱带队去别处执行任务,今次怎的一反常态?为了你的小徒弟?”
其他方面云玑自问胜过莲峰许多,唯独在享受上与莲峰没法比。每次搭乘莲峰的奔流逐日舟,云玑总会感叹一番。无论是飞舟内的厢房设施、布置陈设还是熏香,都让人心生修行贫苦,不如人间富贵乡之感。而莲峰对享受如此热衷,偏生半点不曾影响他的道心。如此看来,莲峰也是个心志坚定的人。
打量过舟中陈设,由得四位元婴真人给众弟子说明飞舟行驶中的各种忌讳,云玑道:“三个徒弟同去老君会,我自然得跟着看一看,省得有人眼红欺负她们。”
明心举目望向聚在一起听教的诸位弟子,广晗如壁立千仞无依凭之劲松,叶吟如淡漠清冷之弦月,季恒阳光和煦,明明年纪最小,站在二位成名已久的核心弟子身边却没被掩去丝毫光芒。再看她唯一参加老君会的弟子山保,让他跟着季恒他就一步不离跟着季恒,憨头憨脑。
人比人气死人,云玑这收徒的缘分,实在叫人羡慕。
明心啧啧有声:“欺负她们?再眼红能欺负得了谁。是你大弟子广晗还是二弟子叶吟?还是人称外院第一凶人的小弟子?这三人之中,论修为她最低,但论不好惹,要数她最不好惹。广晗、叶吟仁厚随和,不与人计较。只有她,骂必还口,打必还手,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牙尖嘴利。”
“这叫尊重。”
“尊重?滚你奶奶的蛋那种尊重?”明心自问在当年那批弟子中悟性尚佳,可那点聪慧在云玑跟前一点不顶用。眼见云玑口角含笑,似要给她解释,赌气道,“让你徒弟来答。”
也不管那边厢元婴真人说到哪里,明心点名道:“季恒。”
这一叫把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过去,二位仙师一艳若桃李,一明丽秀雅,素来犀利冷澈的云玑更是背倚栏杆,露出难得一见的慵懒姿态,众人眼前一亮。
“季恒,你师父说你骂必还口,打必还手是出于尊重。你觉得她说得对是不对?”
季恒微微欠身,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道:“师父所言极是。若是把对方当成疯狗,自是不必理会,断没有狗咬你一口你咬回他的道理。正因尊重对方才有了口舌之争。”
云玑一抬下巴,朝明心笑道:“这下明白了?”
明心道:“看你俩这默契,季恒真不是你的私生女?”
云玑美目流转,“你生的?”
仙师们斗嘴肆无忌惮,偷听的弟子们窃笑不已,有几个则将目光投到季恒身上。
感觉到周围打量的目光,季恒瘪瘪嘴。她只想低调含蓄,架不住有人再三挑衅,还有无良师父人为制造困难险阻。
自牵机门至邙山老君观,寻常飞舟需耗费十天以上时间,而使用奔流逐日舟只需八日。唯恐灵力扰乱航向,飞舟内禁止修行。此舟共有十五个厢房,长老与元婴真人每人一间,剩余八间分配给参加老君会的弟子们。
参加老君会的十一位弟子以女修居多,共七名,男修四名。季恒与郑婉交好,广晗与叶吟本就是师姐妹,四人自领二间房,剩下七人面面相觑。论数交情,实在有限,多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有些是今日第一次见面,也有早有耳闻一见果真令人生厌的。
互相打量一番之后,萧靖爽朗一笑,“四位师妹如此大方,倒显得我等忸怩。谁愿与我同屋?”他五官轮廓刚毅,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稳重。作为鹤峰真人最喜爱的大弟子,牵机门年轻一代核心弟子之首,人人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