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曳曳,晃晃荡荡。
春日的冲虚寺在他眼里变了模样,一切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清风观。
也是同样的春日,也是同样的暖风。
幼小的女孩还不及他的腰高。
她坐在厢房门口的台阶上,安静地吹着他从山下买来的纸风车。
他躺在摇椅上晒着午后的太阳,眯眼假寐,忽然被她窸窣的动作吵醒。
女孩玩够了风车,不知从哪摘了朵花插在他头上,咯咯坏笑。
李三九不耐烦地翻身,留给她一个脾气古怪的后脑勺:“滚滚滚,没事就去玩泥巴,别来折磨你师父。”
女孩噘嘴跑了。
等到四下安静,李三九回头,看见她拿着纸风车靠在花树下睡着了。
是个讨债的。
每当她调皮闹腾时,他总这样想。
可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
从襁褓,到孩童,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几天不见,又会牵肠挂念。
那年春天,在女孩熟睡之后,他走到树下,将她抱回厢房。
今年春天,女孩长大了,现在他也抱不动了。
可总要见上一面。
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背后,关风与抵住了寂静之主的攻击,寒凉阴邪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荒凉的寺庙。
肆虐的狂风吹折了桃树的繁花,纷纷扬扬,落在衣襟,落在脚下,落在他花白的发丝上。
烧酒瓶从他手中坠落,玻璃炸碎在地,溅起了一地的碎花。
双腿的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木然失去了所有知觉,垂直跪在了禅房的台阶上。
李三九竭力仰头,试图从门口,从窗口去望。
可门太远,窗太高,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到哪怕少女的一丝发梢。
释迦录反噬的血色纹路从他皮肉之下生了出来,瞬间布满他整个皮肤。
四肢,脸颊,胸膛,血管爆裂,滚烫的鲜血涌出了体内,他浴在血中,顷刻变成了血人。
一步都动不了,一步也无法再向前了。
每呼出的一口气都带着酒味和血腥的甜味。
那一刻,他眼前浮现了许多画面。
少年天才,风头无两,强悍的天赋与不羁的性子,两样东西碰撞在一起,就擦出了浪子的火苗,做过许多荒唐事。
人到中年,心定了,也静了,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至亲与挚爱。
李鹤骨带来的襁褓中的女孩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曾经很多次,他以为看不到她长大后的模样了。
但好在,那株小小的幼苗在风吹雨折之下,依然坚韧地开出了花。
视野变得黑暗,只隐约看见一点禅房内燃烧的烛光。
可他抓不住了。
这一生,酒喝得够本,也快活得够本。
死没什么可怕的,去往另一个世界,或许就能见到想念了几十年的人。
唯二的遗憾,是无法亲手杀死那个女人,以及,没能再看上女孩一眼。
山林寂静,暮色缠落,最后一丝天光也随之降落。
李三九倒在禅房外的台阶。
他被血染透,带着一丝遗憾,阖上了眼眸。
第279章
真是死性不改啊。
恶鬼笼罩天幕, 金氏财团的直升机因仪表盘失灵无法飞行了。
因此,山下到山上这段路,只能靠双腿来走。
元天空和萧月图赶到冲虚寺时, 已经乱做了一团。
破魔之光与寂静之主的邪气各抵半边天空。
一时之间,寂静之主的力量竟然被束缚在了半空,无法落下人间。
“栩一。”女人笑意温柔, “你长大了, 让老师刮目相看。”
下一瞬, 她的笑又变得阴森了:“我倒要看看,释迦录带给你的力量能撑多久。”
关风与眼底冰冷。
幽冥灵火幡的白色幡布宛如道道九天垂落的白绫,遍布天际。
从幡布上,千千万万恶鬼涌出, 朝地上小小的寺庙而来。
“这疯子。”
元天空用灵力枪朝半空开了几枪, 将一只恶鬼射落在地。
他拉着萧月图狂奔向冲虚寺内。
就算什么都不做, 世界也在毁灭的边缘了。
可寂静之主偏偏要多此一举, 只能说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女人。
任谁都能看出,她来酆山的目的, 就是禅房中的桃桃。
元天空和萧月图踏进寺庙后院时, 在院落中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崔玄一站在院落中央,右手捏着一条骨鞭。
温暖的春夜, 他穿着短裤, 露出纤细的小腿。
从背影看来, 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弱白的少年。
可当看到他那一瞬间, 元天空和萧月图同时刹住脚步, 两人脸色难看起来。
元天空:“你有把握打过他吗?”
萧月图:“我是个灵媒啊!叫灵媒打架和叫狗捉耗子有什么两样?你真有想法。”
“我是说一起……不, 我是说结他。”
崔玄一至少四株, 还是暗灵师。
元天空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