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分大殿。元辰殿、财神殿、慈航殿、城隍殿和娘娘殿。
原本每一殿都有一位仙人坐像,可如今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仙人坐像统统不知踪影,主殿里坐落的泥偶神塑也不是封神榜中有名姓的正神。
祂面目娇弱哀愁,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更像是谁家多愁善感的大小姐。
一群小鸡崽子们跟着赶过来的时候,只看着那神像,就觉得像是看见了家中温柔和善的母亲,不自觉得就放松了警惕。
江熠一路揪着游无止的衣摆,看也不看那诡异的神像,拽着他一路来到外面的小广场。
他那爱看美男子,爱使小性子的表姑母正在这。
此时她两眼空洞,正跪在堂前,双手恭恭敬敬的捧着那根摔断的白玉簪,口中念念有词,看着有几分精神错乱。
老鸟上气不接下气的赶过来时正看见这一幕,气的胡子都翘起来,冲上去试图打断她:“你这是做什么?还怀着身孕呢!”
小妇人像是被这句话惊醒,念念有词瞬间提高几个音量:“谢城隍娘娘赠以我骨肉!”
因为她不配合,老鸟根本拽不起来她,又顾念着她腹中孩子,不敢用强。
只能苦着脸大声抱怨着:“造孽啊,你那孩子是多亏了老爷我给你的,跟那城隍有什么关系?快给你老爷我清醒一点!赶紧回家去!”
那妇人没听见似的,仍反反复复叨念着:“谢城隍娘娘赠以我骨肉,谢城隍娘娘赠以我骨肉……”
这长夜里,一个妇人对着一个破落神像神经质的重复那句话,看着就让人浑身直泛凉意,游无止忽的神色一凛——倒不是为了这诡异场面,而是感受到附近阵法有异。
他瞬间再次拿起点睛笔,凝重道:“注意警戒。”
众人先前见识过他大发神威,自然对他的话毫无疑义,瞬间每个人都绷起神经,时刻注意着身边的蛛丝马迹。
每个人浑身都像绷紧的箭弦,正在此时,忽然有一个人惊恐的喊了一声‘啊’。
众人瞬间看过去。
郑方圆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这样的万众瞩目,好不容易因为在人群之中逐渐适应下了的社恐再次蠢蠢欲动,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抖着手用指尖把让自己惊叫出声的东西指出来。
夜寒露重,一群小妇人们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麻木和狂热,每个人都带着一只花灯和一根白玉簪。
他们目不斜视的从如临大敌的小鸡崽子身边路过,整齐划一的朝着城隍庙跪下。
这些妇人每一个人身上都挺着高耸的肚子,看样子是一群孕妇团。
还在和自家小妇人较劲的老鸟脸色从绿变白,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那一路的浩浩荡荡不是白白跟过来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这城中惨象,加上先前可爱前辈盖章城内没有人气,不难想象这整个白城已经全军覆没了。
既然如此,这帮妇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老鸟向来自负于自己对于家里的掌控,此时此刻也不由自主浑身冒起了凉气——与他朝夕相伴焦不离孟的小妇人究竟还是不是个活人?
他一边心里藏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慌,一方面又忍不住升腾起‘也许小妇人还活着’的渴望,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哽住了。
江熠拽着游无止仍然没有松手,他声音里面还没退去孩童稚气,语调当中却已经十分冷静有条理了。
“表姑母有一阵子求子心切,总在夜里出去,我跟出去过,她就在这里拜邪神,没过多久,就真的有了身孕了。”
游无止因为他那双眼睛,面上不显示出来,但总是对他多加关注了一些。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长的话,他还没来得及惊奇,就先被这话语里面的意思挑起了兴趣:“你是如何知道这庙里的城隍是邪神的?”
城隍庙里的神,一般都有着守护城池的神职。
这样的神明光是听到名字都会心生好感,但是孩子的感知一向要比大人敏感些,说不定能感受到常人感受不到的细节。
他以为这小孩带他来看这一幕,就准备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半大小孩也不该有多强的控制力,能把秘密守口如瓶。
可是这小孩既然有大半夜跟踪表姑母出门的魄力,就说明他可能真的那些凡夫俗子不太一样。
他听见这个问题,轻轻抿了抿唇,俨然是准备当只闷葫芦,死不吭气了。
游无止见状也不为难,他又回头去看那城隍庙下设置的法阵。
这里的法阵和白日里在学堂前看到的异曲同工,但是仔细一看又天差地别——这个看起来更邪性一点。
虽然具体功用不详,但仅仅是看着上面溢出的灵气,都让人心生忌惮。
游无止之前用点睛笔画阵时还胸有成竹,此时见到如此庞大的法阵却不由自主升起一种‘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错觉。
传信符上的微光闪烁的越发急促,足以证明援兵越来越近,但此时此刻游无止心中不由怒骂:国产片警察姗姗来迟是什么梗吗?这一点也不好笑。
像是要印证他心中不详的预感一样,白日里鲸吞蚕食着阴气的阵法此刻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