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接到手一看,果真,比一般的书要薄些,大约不过三四十页。但是比一般的书要大,跟报纸的一个版面差不多大。
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文林》,端正刚直,法度森然。
看字迹,应该是范纯仁范公所书。
在左下角有一行小字,“第一期,元符二年六月。”
翻开一看,第一页是当下风头最劲的词人,周邦彦所写的“创刊篇”。
洋洋洒洒三四百字,赞誉了国朝文风鼎盛,绚丽多彩。为了传播文明,让更多的人沐浴华藻,在诗词歌赋中陶冶情操,故而传世文社主办了此刊。
...云云。
接下来是目录,一目了然地把本期刊登的诗词文章名字,以及作者登在前面。
《慈湖夹阻风》——苏轼。
《贾谊论》——苏轼。
《六国论》——苏辙。
...
总共二十六篇诗词文章,新党党人有十六篇,似乎占据上风,但是旧党党人却排在前面。尤其是苏轼一人独占两篇。
每篇后面还有一段点评,说得天花乱坠,顺带着把大宋夸得天宝物华,地灵人杰。
章惇鼻子一哼,“谄媚之言!”
他心里思考的是《文林》在第一期的创刊号,为何刊登的是这些文章。
“《贾谊论》,《六国论》!‘且并水村欹侧过,人间何处不巉岩’。”
章惇嘴里喃喃地念道。
这些才是精髓,其余的,怕都是陪衬和掩护吧。
看完后,章惇的那双眼睛里闪着精光,嘴里喃喃地念道:“赵十三,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一二一,一二一”,一阵口令声从街边传来,打断了章惇的思绪。
他挑开窗帘一看,一行四人排成一线,从对面走了过来。
他们上衫下裤,全是藏青色。戴着一顶新式的短檐圆顶帽,脚蹬虎踞鞋。腰间扎着一根皮带。显得十分精神。
每人配了一把腰刀,带头的扛着一杆漆枪,枪尖下有面三角旗子,上面写着一个“警”字。
中间两人扛着一根哨棍。最后一人,扛着一杆长棍,顶头有一个圆叉。
“章四,这就是巡警?”
“是的相公,他们就是巡警。四人一组,打头的叫警长。”
章四微微弯下腰,回答着。
“现在大街小巷,日夜都有这些巡警。听说警察厅把整个开封内外城所有的道路全部绘制了一遍,然后精心布置,确保每条路隔一段时间有巡警巡视一遍。”
说到这里,章四讥笑几声,“无稽之谈!开封城里大街小巷,跟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谁数得清楚?还全部绘制了一遍,还每条道路上安排有人。怎么可能?哄三岁小孩!”
“你不信?”章惇在轿子里问道。
章四一边跟着走,一边摇头道:“小的不信。”
“所以你做了二十年,还是伴随,一点长进都没有。”
章四哑口无言。
相公,你这话太扎心了。
突然间,轿子仪仗都停了一下。
“怎么了?”章惇问了一句。
“相公,到了十字路口。路警正在指挥交通,叫其它路口的人马车轿子暂且停下,放相公的仪仗过去。”
“嗯。”章惇鼻子哼了一声。
每天上朝散朝,路上都会堵塞,无法,街面上车马轿子太多了。
章惇这些高官权贵的车马轿子都不会受影响,其他人见到了都会识趣地躲在一边。
可是其他人之间就不会互相谦让。
大家身份差不多,让了就掉身价。
所以因为这些意气之争,车马轿子就会顶在街上,互不相让,争吵不休,甚至会大打出手。
加上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道路常常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些路警也是狠人,叫你按规矩通行,你不听,马上吹响口哨,招来巡警队,把车马轿子全扣下,自个去警察厅缴了罚款领取。”
“前天户部刘员外郎的二郎不信这个邪,叫着伴随们跟路警和巡警队对打起来。那边放了个烟花,瞬间招来两队特警队。”
章四口水直飞,脸上神情兴奋到极其夸张,就跟长庆楼里说书的许四先生。
“弓弩押阵,盾牌刀枪。好家伙,就跟对阵打仗一般。劈头盖脸把刘二郎和他的伴随打了个半死,然后悉数拖到开封府大牢里。”
“昨天几份报纸的报道就出来,话里话外说刘员外郎宠溺儿郎,骄纵作歹。听说有谏官根据这报纸,上书弹劾刘员外郎,把他搞得灰头灰脸的,老老实实去开封府认错,缴了罚金,才把二郎领出来。”
章惇捋着胡须,淡淡地说了句,“张嵇仲倒是勇于任事,不畏权贵。”
章四忍不住在旁边嘀咕了一句,“大家都说,是张通判背后的靠山硬。简王殿下可是连...”
戛然而止,得意忘形的章四知道嘴快了。
简王殿下可是在垂拱殿上,当着官家和诸多大臣的面,跟宰相对打。
而那位宰相正是自己府上的相公。
章四的汗水从额头上不停地往下掉。听到轿子里章惇的一声冷哼,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