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丙三十六号,第二天一早才启航离港。
朝阳刚刚跃出海面,照得半天海水火红一片,彷佛被烧着了。
出了晋江口,进入到泉州湾,在船头看日出的约翰和尹萨克,勐然看到一列舰队,从天海一线的地方,斜斜地过来。
这些船只体型更高更大,高耸的桅杆,比城墙堡楼还要高,半挂的帆布,似乎还带着始发地的风。噼开波浪,披着金霞,飞快地驶来。
“达哥儿,这是什么船?”约翰指着那里问道。
正在跟人说着事的杜达转过头来,顺着约翰的手指头看过去。盯着看了一会,顾不上回答约翰的话,对着其他船员惊喜地叫了起来:“水师!我们的水师!”
最先赶到的是船首老徐头,他站在船头,举着一支破旧的单筒望远镜。看了一会,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说道:“狗日的,想不到真遇到二舰的这些王八羔子!”
转过身来,对着水手们大声吼起来,“直娘贼的,快把乘风破浪旗升起来!要是失了礼数,以后这片海面上,老子要被他们笑死!快些升起,要是慢了些,老子把你们统统丢下去喂鱼!”
几个水手像是被鞭子抽一样,走起路来就像是在一蹦一跳的。很快从船长室里找出一面旗帜,七手八脚地系在主桅杆的绳索上,然后哗啦哗啦地拉到了杆顶。
约翰抬头看去,细细长长的旗子迎风飘扬,白色的底,蓝色条纹,就像一条银带鱼在海里快速地游动。
再转头一看,周围前后的船只,都挂上了类似的旗子。在远处一艘无欲无求的渔船,可能没有带这个旗子,居然把一条蓝色的布条,系在了桅杆顶上。
水师船队越来越近,约翰越发感受到这些船只带来威迫感。它们就像一座座城堡,傲然地移动过来。
从船型上看,与此前看到的三桅大帆船很像,但是要更长、更“壮”一些。船首更向前斜一些,显得更锋利。艉楼更加高大,彷佛城楼一样。可以看到两排窗口,均匀地布在船体两侧。
可以看到这六艘大船的主桅杆上,也升起了乘风破浪旗,十几个在甲板上忙碌的水手,穿着白色衬衣,青色的灯笼裤,趁着空隙,向这边挥了挥手。
六艘大船快速驶过,站在丙四十六号船上的约翰,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黄花鱼,目睹着六只蓝鲸从身边游过。
“达哥儿,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船?”
“大宋水师第二舰队的六艘三级战列舰,庆州号、延州号、鄜州号、华州号、商州号、梁州号,东海六大金刚。”
杜达答道。
“三级战列舰?怎么分的?看上去这船很大,达哥儿,你知道有多大吗?”
“不知道,水师的事,我们不敢乱打听。”此前一直都知无不言的杜达语言闪烁起来。
约翰按下好奇的心情,勉强笑了笑,慢慢地踱到水手们中间。
还沉浸在兴奋当中的水手们低声议论起来,约翰支着耳朵偷听起来。
“二舰这群家伙,从哪里来?”
“听人说,是去大流求岛东边。室利佛逝那里跑来的那几伙海贼,大部分在琼崖岛东海面被消灭,残余的逃走无踪。有的说逃回室利佛逝,有的说躲在南吕宋岛的小岛里。前些日子,有渔民发现,躲在大流求岛东边。”
“吓,躲到那里去了。这要不是渔民无意发现,谁知道啊!”
“是啊,那一面,去的船少,岛东边也就几个捕鱼暂靠站,鬼都没几个。”
“打残的海贼还剩多少?用得着把二舰派过去吗?”
“练兵,练兵你不懂?你没看,一水的新战舰,听说一艘战舰用了这么多铜?”那个水手在暗中比画了个手势。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一艘这么多,六艘全装上,南安铜厂不得把半年的铜产量给搭进去。”
“现在不比往年,铜不值钱,银子才值钱了。俺们大宋,不止南安一个铜厂。新会、龙海、宝山,哪家铜厂都不比南安的小啊。”
“是啊...”
约翰越听越心惊,但是疑惑更多。
新战舰?
刚才相交而过时,看模样确实像是下水没多久的。新战舰,就意味着新的战术和训练,拿海盗练兵,符合武德充沛的宋人习惯。
用铜?船上为什么要用铜?
六艘船用铜,把南安铜厂半年的铜产量都搭进去了。那岂不是一艘船的用铜,需要南安铜厂一个月的产量?
自己曾经问过,南安铜厂,在顺风季,每个月有三十艘大肚子船来运铜矿石过来。按照宋人的算法,每艘船运三到四百吨铜矿石,一个月大约有一万吨。
根据自己从帝国铜矿开采资料可以看到,铜矿石含量不高,一般在百分之一。一万吨,能提炼出一百吨铜。但是杜达说,大肚子船不仅仅运铜矿石,更多的是运在吕宋岛初炼过的粗铜锭。
这么算的话,每月的铜产量还会更高,可能在一千吨以上。
上帝啊,那六艘战舰为什么要用这么多铜?
关于这个疑问,约翰不敢去问杜达,因为他知道,这个看上去知无不言的达哥儿,其实是个不简单的人。
接下来的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