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看,我们怎么误会他了?”段章挑眉看着他。
竹寒扬着头颅,掷地有声道,“太守大人给我们几个取这样的名字,其实不是出自他本意!”
“那是出自谁的意思?”段章饶有兴趣地问。
桓骞完全不懂竹寒是在搞什么鬼,愣在那里看着他,心里砰砰直跳,心道该不会是想往我身上赖吧?
“这是宣平侯的意思!”
竹寒神情不变,字正腔圆道:
“小的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严大人的时候。当时桓主簿把小的们带到醉花楼里的酒宴上,严大人和宣平侯,还有几位在邺城最有头有脸的世家老爷都在场。
严大人见到小的们,询问了小的们原名,然后说小的们爹娘没文化,起的名字不好听。
正在和严大人打酒拳的宣平侯听到,就和严大人说,刚才那几局都是你输了,不如让他来给小的们起个好名字。严大人笑着答,侯爷颇有文采,有您给他们赐名定是最好的。于是,小的们的雅名就这么定下了。”
听完竹寒的话,桓骞悲哀地想,终于也轮到他切身来体验,何为墙倒众人推!
这他娘的又是一个跳出来反水的!
他们之前是有多招人恨啊,现在才谁都想来踩他们一脚?
这个竹寒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怎么这时候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原来是侯爷想的名字,本王就说这份文采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段章嘴角含笑,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但听起来却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是除了竹寒之外,跪在堂下的人都是后脖颈发凉。
“王爷,您把小的们叫来,无非就是怀疑小的们对严大人的药或是饮食动了手脚。”竹寒面无表情,缓缓道,“严大人的药都是小的煎的,与其他三位兄弟无关,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碰过药碗。您要是想怀疑谁,那就怀疑小的好了。”
段章若有所思看着他,正待发话,从堂外走进来一个官吏,跪下禀报道,“宣平侯府来的那位小厮,已经到官府了,正在外面候着。”
“邱钦差,你来安排。”段章转过头对邱泰安道。
邱泰安起身走到官吏身边,亲自在对方耳边吩咐了什么,然后那人点头离开。
桓骞心里又是咯噔一声,这怎么又来一个反水的?
今日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邱泰安回神看了段章一眼,段章对他点了点头,他便叫进来官兵道:
“把这四个人和桓主簿也都带下去,将他们单个看守。”
桓骞被带下去时,嘴里一直叫喊着请王爷明鉴他真是被冤枉的,但一直没人理会他,直到他的声音消失在远处。
段章叹了口气,对邱泰安道:
“你也看到了,连带严太守算在内,都是怎样的货色。平日里想着如何贪赃枉法,出了事又只想着缩起头来当王八。让这样的人一直把持着盼州府,自然就会酿出宣平侯府之祸。
但若是只收拾他们这些欺软怕硬的无能之辈,放过了在他们背后运筹帷幄的主心骨,将来就还会有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的盼州府。
我们要做的,绝不只是给严太守或是宣平侯府定罪而已,但给他们定罪是第一步,是开端。要顺着他们这些枝叶,把腐烂的根拔起。”
邱泰安神色沉重。
作为薛明贞的学生,他心里清楚,段章说的都是对的,不然就只是治标不治本。
而所谓腐烂的根,就是他的恩师薛明贞。
以前的他虽然早就知道薛明贞在官场上的手腕,但在来盼州之前,他对恩师的所作所为其实一直都抱着自欺欺人的态度,那些对薛明贞的质疑和良心上的愧疚,都被师恩大于一切的想法压制住了。
他还安慰自己,恩师是恩师,他是他,他可以在不忤逆恩师的情况下守好他的初衷,这就够了。可见识了邺城发生的一切后,他才知道这种想法有多可笑。
在他收到薛明贞让人带给他的那封书信时,他就意识到,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和薛党其他人同流合污,要么和薛党割席。
他选了后者,而他也知道,凭他恩师的狠厉,他脱离了薛党就是背叛,就是薛党的敌人。
这么多年来,做了薛明贞敌人的朝廷命官,不是被流放被下狱,就是已经踏上黄泉路。
那些曾拥有雄厚背景的人都是薛明贞的手下败将,更何况是他一个寒门出身毫无世家支持的穷官?他一个人对上薛党,就是螳臂当车,怕是在他还黄老爷一家公道之前,就要被他恩师的门生给收拾了。
所以当安王对他抛出橄榄枝时,他毫不犹豫地接了。
因为他知道,只有搭上安王这条线,他有足够的能力做他想做的事。
他宁愿坐实背叛恩师的罪名,也不能任由宣平侯府和严太守等人联起手来颠倒黑白,更不能放任这群蛀虫侵蚀大盛之本,这就是他的初心,是他要坚守的大义,也是他读书做官的信念。
现在眼看宣平侯府和严太守等人的末路快要到来,他不得不开始为将来做进一步打算。
回京述职面见皇上时,他会实话实说,不会昧着良心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