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章知道是陈文霖付了账,也没说什么,大咧咧地带着花辞树朝对面的醉花楼走去。
宣平侯府的马车还停在酒楼外,经过刚才他们进门时那一闹,满街的人都知道这俩人是从侯府出来的,又见段章这般容貌气度,便把他当成大人物,只敢远观,不敢惹。
此刻已经过了酉时,醉花楼早就张灯结彩正经做起了生意,门外站着一排妩媚妖娆的姐儿,朝着过路的男子抛媚眼,给不少人勾的死去活来,却苦于囊中羞涩不敢进这销金窟。
段章和花辞树一靠近醉花楼那四扇红木大门,他就像是一朵开得极好的魏紫牡丹进了洛阳的赏花宴,瞬间引来无数狂蜂浪蝶。
花辞树看着那些女人不要钱似的往段章身上扑,面纱下的嘴角一抽一抽。
“公子,你长得好俊哦~”
“公子,来吧,来吧——”
花辞树又觉得自己刚才想的那个牡丹花的比喻不对,应该用唐僧入了盘丝洞来形容,那才对劲。
她原本是紧跟着段章的,却被热情如火的姐儿们挤到了一旁,连段章的衣角都够不着。
她叹了口气,扭头去看他,见他皱着眉头站在花枝招展的女人堆中,那张白皙的俊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眼神颇为锐利,一点都没有平日里他歪坐在榻上,和她插科打诨似的吊儿郎当。
大概是他此刻的样子太过正经,以至于让花辞树都心虚起来,她以前真不该一生他的气,就在心里骂他是小白脸呢。
他这份定力哪里是小白脸能有的,说他是包青天还差不多。
“各位姑娘们,我不是来找乐子的。”
就在这时,段章垂着眼眸,缓缓开口道,“你们谁能把掌柜的叫出来,我给谁打赏。”
姐儿们听了面面相觑。
她们常年待在醉花楼里,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
这种一上来就说要见掌柜的,多半不是恩客,而是来砸场子的。
要是普通人,她们找人进去知会龟奴一声,龟奴就带着打手来压场子了,可这个玉面郎君却是宣平侯府的人,之前她们还见过宣平侯亲自带他来醉花楼玩乐,她们怎么敢惹?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他要什么,给什么呗!
至于掌柜来了后,他要做什么,那就交给掌柜处理,不是她们能管的事了。
“公子,您稍等片刻,奴家这就去请掌柜。”
要论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也没什么人比这些窑姐更懂得变通,也就一刹的功夫,便有窑姐回过神来了,对着段章行了万福,便扭着腰去请人了。
“公子,您进来等,奴家给您倒茶。”
又有窑姐对他娇媚一笑,伸手要拉他的袖子,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不愿让人沾身,那窑姐看出来了,便不再勾搭,规规矩矩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进去,就在这儿等。”
见段章神情冷淡,一点都不给面子,她也不生气,反倒扭过头冲一直没吭声的花辞树微微一笑,“姑娘,你是和你家公子一起在外面等,还是进来坐?我们这儿的相公也接女客的呢。”
这话就是堂而皇之的挑拨离间了。
花辞树再傻也不至于中这个招,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几个窑姐身边硬挤出一条道来,挨着段章站定了脚步,学着他的样子冷傲道,“公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那名窑姐神情微变,瞧着她的眼里露出些许妒意。
这丫头,还真会讨主子欢心。
但要是给她这样的机会,也能被这般丰神俊朗的公子哥带在身边当个私宠,她保证比这丫头更会来事一百倍!
只可惜,人各有命。
花辞树不知对方在想什么,也完全不在意,她的目光落在一身灰锦长袍,一张圆脸的男人。
男人缓缓走出红木门,一见到段章就露出笑脸,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里却藏着转瞬即逝的冷光。
花辞树看着他,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了她的心。
她眸子沉下,借着白纱的遮挡,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人。
原因无他。
这人,她认识。
“段公子,您要光临醉花楼,怎么不提前让人说一声?”曾嵩笑得八面玲珑,朝段章作了作揖,满脸和气,“我手下这些姑娘也忒不会做事,把你生生晾在那里。来,快请进——”
段章冷声打断他,“是我自己不想进去。”
曾嵩顿住,小眼睛睁大了看着他,眼里乘着满满的错愕,“莫非是公子嫌弃醉花楼?”
段章回望着他,嘴角勾起抹弯月似的冷笑,“可不是吗,我瞧不上你这地,才不想踏足。”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就连那些卖笑的窑姐,都不约而同闭了嘴,路过的行人也停下脚步朝两人望来,神色中满是探究。
他们心中都是同一个疑问,这小白脸究竟是何等来历,竟然这么狂妄?
醉花楼是邺城最好的青楼,即使是比起江南富庶地的温柔乡,比起京中的销魂地,那也差不到哪里去,让许多邺城人引以为豪,怎么到了他这里,反倒被他嫌弃了?
就算他是宣平侯府出来的,也不至于这般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