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人儿脸绿了,钱管事浑身肥肉一哆嗦,忙道,“侯爷在里面坐着呢,这位哪里是他老人家!”
花辞树做出恍然神情,段章知晓她是故意的,冷笑着看她,满眼警告。
但落在钱管事眼里,那就是这臭小子仗着皮相好,当着他的面和美貌的姑娘眉目传情,太不要脸!
“你这人也忒胆大,就这么明目张胆勾搭上你主子贴身的人了?当着外人的面,还送秋波呢?”钱管事贴近段章耳旁,低声道,“别怪爷没指点你,我们侯爷最恨的就是没规矩的小白脸。待会儿到他老人家面前,你最好安分点。”
段章身子一顿,“我什么主子?”
钱管事瞪大眼睛,反问道,“你什么主子?你是干什么来的你不知道?别是进侯府前喝酒喝大了吧?”
段章皱眉,看向花辞树,而花辞树十分认真地端详着一旁的花瓶。
倒是那花红柳绿的人儿深深望着他,似是眉目含情。
“在外面磨蹭什么呢!”
“爷,别急,人这就来了——”花红柳绿的美人儿蓦然开腔,好生清亮明婉的嗓子,随口说一段,就像在戏台上百转千回地唱起来了一般。
花辞树的眸光从花瓶上移开,望着比花瓶还花里胡哨的美人儿,不禁高看此人一眼,只觉对方嗓子好底气也深厚,听着就是练过的。
看来宣平侯府也是卧虎藏龙,她这势利眼的外祖父身边还配了高手。
暖阁里熏着浓香,都浓到腻味了,又混着股人的热气,花辞树一进去打了一连窜喷嚏,惊天动地。
“丫头,用你这不知香臭的牛鼻子来闻本侯这木犀香,真是暴殄天物了!”
已是花甲之年的宣平侯斜躺在榻上,看到花辞树那一身半新不旧样式过时的裙装,满脸不屑,眉头紧皱,用两根金尊玉贵的手指对着花辞树,好似是要凭空把她弹出去,却在她抬起脸后愣了。
愣过之后,他嘴角上扬,手势一变,从把她往外弹,变成要把她往怀里拉似的,“丫头,到本侯跟前来,让本侯好好看看你。”
段章见识了宣平侯凭空变脸的功夫,眸光一沉。
这老侯爷,长得道貌岸然,乍一看俨然一位不怒自威的美髯公,却盯着一个能做自己孙女的小姑娘满脸淫相,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怪不得侯府三少能做出那般罔顾人伦的丑事来。
花辞树站在原地没动,却用袖子轻抿着嘴角,似是羞涩不能自持,朝他盈盈一拜,柔声道,“侯爷,奴婢草芥之身,不敢贸然上前,怕冒犯了侯爷。”
宣平侯哈哈大笑,一边捋着自己胡子,一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花辞树,“以前怎么没在盈袖那儿瞧见你?”
花辞树还没说话,他就自顾自道,“想必你是新到盈袖身边的。她让你来这一趟是什么意思,本侯明白。果然,还是她这个花魁会来事,会讨本侯欢心。她这份情,本侯就笑纳了。”
段章心想,盈袖是谁,你这老色鬼又明白了什么?
接着就又听宣平侯低笑着道,“来了就别走了,今夜你便留宿在这里。”
花辞树听了这话还不怎么样,倒是段章忍无可忍,望着宣平侯的目光如炬。
“那边那小子,你瞪着本侯做什么?盈袖身边的人都是识趣的,从没你这样的愣头青。”宣平侯冷声道。
“在下没有冒犯侯爷的意思,只是想说侯爷您误会了。”段章一身洗得发白的寒酸衣服,但把手一背,昂首挺胸,那从容淡定的劲儿,却让人移不开眼,又让花辞树莫名想起傲雪凌霜这四个字来。
她暗自想,说来也是一绝,这男人生在帝王家,明明是天潢贵胄贵不可攀,可扮起穷书生来却一点都不违和,那股子风雪不摧的清高端正,被他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人,拿捏得恰到好处,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
她越揣摩越犯起迷糊,他不是要演叱咤江湖的千面狐吗,怎么又演上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书生了?
段章不顾钱爷使的眼色,继续正色道:
“我不认识什么盈袖。这丫头是我的丫鬟,妥妥的良家姑娘。她老家闹了旱灾,家里着实揭不开锅,她爹娘才拿她和我签了五年的卖身契。等五年过后她便是自由身,我要把她完璧归赵,送还给她爹娘的,还请侯爷高抬贵手。”
宣平侯听了这话,差点从榻上摔下来。
“什么玩意儿?你们不认识盈袖?”
可怜他老人家,见了美娇娘以为是姘头送上给他尝新的嫩果子,连小手都没摸上正垂涎三尺呢,连晚上要玩什么花样都想好了,现在却告诉他,这美娇娘是良家姑娘?
这不纯纯的消遣他,浪费他的感情吗!
“这怎么回事!”宣平侯眼睛瞪大如铜铃,恨不得把钱管事扒了皮生吃了。
钱管事一头雾水,被他瞪得簌簌发抖,又转过头去瞪花辞树,“你不认识盈袖姑娘,你和门房说你是受人之托,还说万万不能声张一定要亲见侯爷,是几个意思?!”
这话脱口而出后,钱管事又觉得自己很蠢。
这俩人穿着都很寒酸,不像是在醉花楼花魁身边服侍的人,盈袖姑娘做事又极有分寸,不会派这种生面孔来侯府,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