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捡起来一看,是那篇没有选中的征文。
“沈念,我问你,这个男的是谁?谁是你心中的少年?你现在挺能的呀!还写情书!”沈母发威,别说沈念了,就连沈父在旁边都不敢吱声的。
“不是的,这个不是情书,这个是征文。”沈念解释。
“你也别给我扯什么征文,这些我都不管,你就说这个少年是谁就行了!”沈母已经气上头了,完全不想听她解释。
“没有谁。”沈念坚决否认。
“你不说,那我来猜猜吧,是你那个同桌吧?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不是的!”她红着眼圈大声否认。
少女心思忽然被人这么光明正大地点出来,她矢口否认,“妈妈,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没有喜欢他。”
“你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打过你骂过你,你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好了?这次期末考试,你们老师说你考了第二。你看看,这就是你自己选的路,好好的第一不当,非要整什么早恋!”
这一学期,每次月考沈念的成绩一直稳定,但这次期末考试竟然不是第一了。
元旦之后,她和秦炎森几乎没怎么见面。
期末考试的座位都是按照上次成绩排的,当她进入考场坐下后发现,她考场的前门刚好对着秦炎森考场的后门,而考试的时候两扇门都会打开。
她能轻松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见他埋头写字的背影。
这次题她并不觉得难,甚至可以说比较简单,她做完题之后没有检查,而是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显而易见,她在阴沟里翻船了。
“我养的到底是什么闺女?我养着你是为了让你出人头地,你这倒好,不好好学习去谈什么恋爱!”
她咬着嘴唇,,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因为最近在数学竞赛上花了太多的精力,所以——”
“拉倒吧,我刚问你们老师了,你早就没去数学竞赛了。你说说你没去数学竞赛的晚上都干什么去了呀?是不是和那个男的在一起呀?”
她没有办法回答,因为沈母说得很对,他们确实在一起,但真的不是谈恋爱。
“你在这儿耽误自己前程,那他呢?人家想和你在一起吗?人家和你想的一样吗?”
沈念睁大了眼,是呀,她妈妈说得没错,固执地反驳道:“不是,我没有,我们就是普通的同桌,没有别的什么。”
“沈念,你从小就是个明白的人,我也不和你多说。数学竞赛和你那个同桌你选一样吧!”沈母耗尽了所有的耐性,直接让她自己决定。
“妈妈,不是这么选的。我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适合参加数学竞赛,我才退出的。”沈念着急,眼泪一个劲儿流。
“那你就是选你那个同桌了?好,下学期你必须给我去参加数学竞赛!”说完,沈母“砰”地一声关了卧室门,留下沈念和沈父两个人在客厅。
“爸爸,我——”沈念眼里噙着泪。
“好了,没事,你也先回房间吧。等你妈妈心情好了,我再劝劝她。”沈父一向温柔,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说过重话。
沈念生活在双教师的家庭里,在沈母同事的子女中,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有好几个。从小,沈念就经常听到,今天张老师家的孩子考第一了,明天李老师家孩子钢琴过了几级,后天王老师家孩子报送了,从小在对比中长大。
其实她都习惯了,她也能理解沈母,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输给别人家的。
所以非逼着她搞数学竞赛。
沈念回到房间,摊开竞赛练习册,翻页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她把那几张纸从地上捡起来,捏在手里,发泄一般地撕碎它,然后统统丢进了垃圾桶里。
逃课、送早饭、征文、送牛奶……她发现自己有越来越多瞒着家长的秘密,而那些秘密有同一个名字,叫秦炎森。
她的心像是被人凿开了一个洞。
那个洞里全都是他的名字。
沈念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收拾散在垃圾桶外面的纸屑。
半晌,她把脸埋进了手臂里。
汹涌的情绪平复下来后,只剩下了无边的失落。
秦炎森站在外面,里面的动静他都听到了。
原来沈念家住一楼。
二月的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打在脸上像冰刀,他脸冻得快没有知觉,失魂落魄地站在冬夜里。
单元楼的门突然开了,他赶紧躲到旁边,夜色让他消失地毫无痕迹。
沈念提着垃圾出来扔,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的。
等她回去后,秦炎森翻出了那个垃圾袋,他不知道里面的纸上原本写的是什么,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堆碎纸片。
秦炎森冻得牙齿有些打颤,声音里浸进去几分冷意。
再见了,沈念!你一定要记得你答应我的!
他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仿佛看见一只小黄鸭站在那里冲他挥手,叫他早点回来接她。
这一天,又下雨了。
以后的雨天再也没有人在他身边了。
那也是他高中生涯里,秦炎森最后一次看见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