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尸体,大都已经干枯,有的大量的存在于城池废墟内,有的是零散的遗落在大地,山河,沙漠里。
无数的尸体,其中有的在临死前,男女相互拥抱在一起,有的是母亲本能的保护孩子,一起勾勒着身体,默默归墟。
那一具具尸体,在小男孩的悲伤中,叶无道与他一起去埋葬,埋葬了一城城,埋葬了一处处……
直至这一年的夏天,在一个小雨连绵的下午,叶无道抱着睡着的小男孩,在一片远远望去极为浩瀚的城池前,他停了下来,他看到了那城池上,盘膝坐着一个无头的身影。
这是一座庞大的城池,这是叶无道走过的第三块大陆上,看到的第三座极为磅礴的城池,这里……是曾经此大陆的核心,是这里的都城所在。
一如苍茫大地的苍茫家族祖地,而实际上这曾经辉煌的世界,它的一块大陆,就堪比整个苍茫大地。
看着那盘膝坐在城池上的身影,叶无道的目中露出一抹复杂,他已经认出了,这跟随在二公子身边的身影。
只不过,在苍茫大地,他不是叶无道看到的第一个熟悉之人,可就算是这样,那种发自心底的轻叹,依旧回荡叶无道的内心,久久无法消散。
那无头的身影一动不动,盘膝坐在城池上,正对着叶无道的方向,没有生机存在,也没有死气弥漫,仿佛整个人被固定在了那里,成为了……一座雕像。
与此同时,城池的大门忽然自行打开,随着城门的开启,一队队穿着一件黑甲的兵士,带着震动大地的整齐声音,缓缓从其内走出,这里的每一个身影,身体上都弥漫了浓郁的死气,这气息之浓,瞬间就混乱了天空,使得这下午的阳光,似乎也都成为了黑色。
这些身影,他们是这片大地之人,在多年前死去后,如今被炼化成为了尸傀,成为了黑甲,使得这座城池,从死亡之城,变成了尸傀的世界。
“老友异乡见,我很欣喜,请!”
在那城门打开的刹那,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那城池内的皇宫内,蓦然的回荡开来,扩散八方,落入到了叶无道的耳中。
这声音,是二公子。
叶无道沉默片刻,抱着小男孩,走过那些黑甲尸傀,走入到了城池内,在这城池中,他看到了无数的身影,那些身影一个个都是尸傀,仿佛整个城池乍一看繁华,可仔细一望,也是虚幻。
走过人群,直至走到了这城池内的皇宫外,看着那已然打开的皇宫大门,叶无道的目光,似穿梭了一殿殿,看到了在那正中的宫殿内,坐在皇椅上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一件帝袍,带着帝冠的身影,只不过其身在阴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晰。
叶无道沉默中,走过了青石路,走过了台阶,直至走入了那正中的宫殿,看到了那坐在皇椅上的男子。
与二公子一模一样的面孔,但给叶无道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叶无道轻声开口说道:“你是?”
那穿着一件帝袍的男子,闻言一笑,蓦然的站起了身,整个人从阴暗里走出时,尽管与叶无道记忆里的二公子在相貌上不同,可那种气势却完全不一样。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与苍茫大地是不同的么?苍茫大地的世界是虚假的,而这里……是真实的!”二公子大袖一甩,立刻阵阵黑烟弥漫,刹那就在他与叶无道之间,化作了一张巨大的案几。
其上酒水无数,四周更有一些尸傀,环绕在旁歌舞无声,只是僵硬的动作,死气的弥漫,以及这里昏暗的光线,使得这一切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二公子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傲然,看向叶无道问道:“异乡故人见,当盛宴相待,叶无道,这里的酒,你敢喝么?”
叶无道沉默,他抱着小男孩,看着眼前这个二公子,神色内渐渐弥漫了一股悲哀,他悲哀这个在苍茫大地内的赫赫二公子,已迷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亦或者,是他自己甘愿迷失,否则以二公子心神的坚定,若他不愿,很难会迷失。
叶无道轻叹一声,说道:“你……是为了什么?”
二公子这里对叶无道而言,是敌人也好,是故人也罢,可毕竟……这是叶无道遇到的难得的天骄,可眼下看到对方迷失,这种感觉,让叶无道唯有叹息。
他望着二公子,目光最终落在了二公子身后的皇椅四周,在那里,叶无道似乎看到了答案。
二公子没有回答叶无道的问题,而是笑着开口说道:“叶无道,你敢喝么!”
二公子目中精光闪闪间,叶无道深深的看了二公子一眼,转身向着宫殿外走去。
他的身后,二公子的笑声回荡,那笑容似乎在送着叶无道,直至叶无道离开了皇宫时,这笑声才渐渐散去,宫殿内,歌舞依旧,但二公子的脸上却是渐渐露出了悲伤。
二公子脸上露出苦涩,从阴暗中看向那些歌舞无声的尸傀时,他渐渐听到了曲乐,渐渐目中僵硬的尸傀,出现了灵动,仿佛成为了生命,只是,在这目光里,他的轻叹断不了歌舞、传不出皇宫,无人听闻。
天空看不到太阳,整个天幕都是昏沉沉的,如百鬼夜行时,需要的是夜空,而非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