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总是阴雨连绵的,武市的春雨,冷、大、狠,电闪雷鸣间,一众冬眠的动物都不是苏醒的,是惊醒的、吓醒的。
纪舒整理完了刚刚同学们还过来的图书,走进办公室里,翻看那本自己借来的书《从零开始办杂志》,心里盘算着怎么办个报纸或者杂志呢?
为了通风,办公室的门没关,阅览处的几张桌子上,坐着几个男女大学生。
他们人手一本书,眼睛却不断越过书的上沿,往办公室里瞟。
外面电闪雷鸣,又是一阵大暴雨,人在温暖的图书馆里,闻着书香,莫明安定。
“今天也很漂亮——”
“隔壁班的没骗我,图书馆里新来的管理员真的漂亮诶。”
“感觉比班花还好看些,这件衣服我也想要!”
女孩子也小声说。
“好了,看看算了,别影响别人读书——”
他们的窃窃私语不时飘荡进纪舒的耳朵,纪舒就当没听见,嘴角却不自觉扬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白衬衣,明黄色的毛衣,毛衣是刘彩娟前段日子抽空织好的,样式照着杂志上的来,用的羊绒线,暖糯而蓬松。
远远看去,她像是一朵乍开的迎春花,怎么能不惹人注意呢?
张馆长这时候走进办公室,和纪舒打了照面,他点点头,阴郁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干涩得很。
他刚刚出去没带伞,走得急,回来淋着雨了,身上都是雨水。
纪舒忙去打了一壶热水送过去。
“馆长,喝点热水。”
老张气呼呼地摆摆手,“多谢小纪,我喝不下,已经被气饱了。”
纪舒问:“怎么了?”
因为纪舒是新来的,所以并不知道图书馆和校刊之前的交涉,旁边一直坐着的另外一位管理员,江萍倒是很清楚。
江萍今年35岁,正规大学生毕业,到图书馆工作也有十年左右了,平时人很高傲,和纪舒也不怎么交流。
没想到今天,她却插嘴:“还能怎么样?馆长一早上又去找学生会了,那小屁孩曹旺发肯定又摆谱了。”
老张不愿意多说,却也忍不住把茶缸子往桌上一砸:“这群孩子,都学坏了!大学生怎么能这样。”
江萍冷笑一声:“大学生才是最喜欢玩这一套的。听说那小子还留校了,搞学生工作。人家是走上层路线的人。张馆长,我们是清水衙门、冷锅冷灶,你想找人家帮忙,人家不可能白白帮忙的。”
纪舒问:“是学生会的那个小曹会长吗?”
“呸!他也配叫会长?就一个小毛头。我们图书馆就想根据学生的建议,把每周新到的书目录刊登一下,这样学生们就可以及时知道有什么新书了,这点事,居然找我要经费。说什么加版面就要加钱!”
张馆长说着,把一本“意见簿”递给了纪舒。
纪舒打开意见簿,有一些页面被张馆长细心地折起来了,里面提到的就是这样的建议。
“这个建议确实好。最近新书到了很多,但是同学们却并不知道。导致学生总来问,某某书到了没,到了却又不及时来借。”
“就是嘛!就这点小事,找我要经费?”
张校长咬紧牙关,“我这就给校长办公室打电话!”
“等等,先别急。”
纪舒想了想,又拿起桌上摆着的校刊。
她随手翻了翻:“这一期校刊居然花了整整一个版面介绍学生会的一次会议,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校刊不接受广告,却想薅图书馆的羊毛,真是好笑。”
纪舒对张馆长说:“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张馆长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图书馆不花一分钱,就能得到两个版面。”
“两个版面?”
张馆长显然感兴趣了,连一向喜欢冷言冷语讽刺的江萍似乎也来了兴致,“你讲讲?”
“既然校刊不愿意给我们版面,我们图书馆可以办一份自己的宣传页啊。报刊估计是不能办,但是宣传页总可以吧?一周出个一次两次,新闻纸印刷,不是比校刊强?”
江萍撅着嘴:“你这想法也不新奇,就你手里这份意见薄里就有,说要我们印刷新书宣传页。这关键不就是在经费上吗?图书馆现在哪里有经费?”
“经费我来出!既然报纸上可以打广告,那宣传页上,为什么不可以?只要让我打广告,这宣传页,我来做就好。”
纪舒笑眯眯地说。
张馆长眨眨眼睛,江萍也眨眨眼睛。
……
宋巧巧和往常一样,把校刊送到图书馆去。
新出的一期校刊上,刊登了她的一篇大作《论学生的精神文明建设在改革开放下的重要性和部分学生精神文明的腐化问题》,诘屈聱牙,占据了半个版面。
图书馆入口处的大厅里,放着一个木制的报纸分发架,往常,她都是把校刊往里放。
可是今天,她远远就发现了,报纸架上,竟然已经有一些报纸一样的宣传页,有好大一叠,也是用新闻纸印刷的。
她把一大摞校刊夹在腋下,然后拿起一份。
正面是“图书馆本周新到书刊目录(一)”,占据了两个版面,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