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筝永远会自己哄自己, 自己说服自己。
这可能是她最大的优点,但同时也是最大的缺点。是为后面的祸端埋下的引线。
等那日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似乎就想通了什么, 不再有任何伤心难过的神情。
两个人最终还是去做了试管。
分别去的。
后来,他看着她的肚子一日日从平整到突出。其实日子还是跟以往一样过。在这一点上谢钦淮的确很敬佩她,可以将这种琐事和烦恼以体面的方式和方法做得尽善尽美,事无巨细。
她在家里养了一只叫噜噜的白色德文猫。不掉毛, 很亲人,只要有人在家的时候就会过去蹭人的袖子和腿, 还喜欢跳上膝盖坐着。
谢钦淮很少喂那只猫, 但只要他回家的时候, 那只猫也会主动靠过来在他的腿边蹭来蹭去。
她把猫照顾得很好, 社会关系也是。
自从他们做试管成功,乔筝有了孩子之后,长辈那边也就不催了,同时也把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乔筝一个人身上。
邻里之间也和睦。有时谢钦淮回家的时候邻居也会热情的过来打招呼,送一些东西给乔筝。
他们表面就跟所有正常的夫妻一样, 过自己的日子。
但关起门来,又是另一种世界。
乔筝以前还偶尔会主动跟她说话,但现在有了孩子后就很少了。如果谢钦淮主动跟乔筝讲话的话,她也能大大方方的回, 只是那种感觉和曾经总有不同。
他们有时在一个房间里住, 但更像是两个室友。
同住一个屋檐下, 但你不管我, 我也不会管你。各自有各自的安全区域, 谁也不要踏过那条红线。
她似乎最终放弃了, 也最终被他所驯化, 成为了他最初想要的这场婚姻的样子,成为了他所谓社会化一环的工具。
但有时候谢钦淮也觉得,似乎自己才是那个被边缘的人。
而乔筝就是那个链接另一种现实世界的纽带。
再后来,他甚至觉得乔筝对自己格外的狠。
她肚子里的孩子仿佛跟谢钦淮一点关系都没有。从每个月的产检到各种需要去医院的琐事她都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所以谢钦淮连预产期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其实如果她跟他说的话,他也不一定就保持继续漠视的态度。
他只是比常人更无所谓一点,但并没有反社会人格,也不意味着连最基本的道德观念也没有。
但乔筝似乎已经默认了他是甩手掌柜,就算说了也没有用。
她生产那天他恰好在外地,索性不是在国外,听到父亲狂轰滥炸般的诘问才订了飞机往回赶,几个小时后才到医院。
乔筝是剖腹产,很不幸遇到了羊水栓塞的问题,等他到的时候抢救室门口的灯才刚熄灭没多久。
刚一过去,乔父就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说你还是人吗?她给你生孩子快把命都搭上去了,你呢?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花天酒地吧?”
“她也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药了就看上你这么个人渣!”
乔父和乔筝的弟弟气不过还要上来打他。谢钦淮就在原地站着挨了一拳。其实他可以躲,但是理智上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受着。
他左脸稍稍失去了知觉,好像被剥下来了一层皮。
这里是医院。
像乔父这种级别的人物,当然不适合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做出这种举动。但同时,他也一个正常的父亲。自己的女儿就要死在手术台上时,很难再控制得了情绪。
乔筝的弟弟也一样。
他自小就是被惯坏的。乔家父母平时更多的心思和金钱也都是花在她这个弟弟身上。所以才会养出明明出自这种家庭,却卑微又讨好型人格的乔筝。
跟乔筝这种做研究的人不同,乔筝的弟弟却是个莽夫。
仗着家里有人也向来莽撞,没少惹出事端。
所幸对乔筝这个姐姐倒是认的,跟乔筝的关系也很好。直来直去。他本来就看不顺眼谢钦淮这个姐夫,现在更是看到就想打。
谢钦淮的父母都是生意人,八面玲珑,虚与委蛇的话自然会说,再加上乔母还稍微冷静些,把还要继续失控的乔父和儿子拦了下来。
“别瞎说了,女儿不是还没走嘛。”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谢钦淮站在那里,看着父母在那边打圆场,尽量拦住冲动的乔木,但整个人却是眩晕的。
他感觉左耳像是有要失聪的征兆,一直像是泡在水里,有火车的轰鸣声呼啸而过。以至于他只能看到双方长辈的脸和动作,却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
声音断断续续,忽大忽小。
“妈的你就是个人渣!呸!”旁边,乔筝的弟弟又在无能狂怒。
谢钦淮的脑子里有片刻的闪回,似乎回到他第一任女朋友跟他说分手的那刻。车厘子色殷红的指甲仿佛是沉积干涸很久的血液。
谢钦淮绕过人群走进了病房,看到乔筝在床上躺着,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
医生是抽调过来的几个最好的医生,抢救措施也做的即时精准。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