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桃心脏缩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能在对面男人的注视下,慢吞吞的往前移动。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走过去之后郁景和应该会让开。
但没想到,随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仍旧笔挺坚定得像是棵青松。
宁桃挪动着脚尖,离郁景和越近走得越慢,终于在不到几寸距离是先败下阵来,头低得不能再低,步子也越挪越小——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她抬头便能对上他的衣襟。
一种淡淡的,清凉的薄荷感萦绕上鼻尖。又带着一种远距离的疏离感。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宁桃垂着眼,心跳如擂鼓般密集。
她长这么大从未有哪一刻像这样,想要急切的远离郁景和。可他总是若即若离,此刻却又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石。
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她嘴唇动了动,眼神不自然的扭到一边,即使想表现的镇定自若,可话说出口的时候,却又意外轻哑得不行:
“让一下。”
可话音落了,对面的人却仍一动未动。
宁桃指尖攥紧,眼尾又有了发酸的痕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见着自己要绷不住时,那人却又忽然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
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抓紧机会穿过,后背却仍是僵的。
宁桃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了一个苹果和一盒昨天洗过的小番茄。
她知道郁景和就在后面看着她,所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转过来,低着头,视线也尽量不和对方交汇,一路快步朝着回房间的那条路走过去。
却不料张丽会突然叫她:“桃子,早上吃这些生冷的容易伤胃啊。”
“锅里还有给你留的豆浆,糖饼和麻团,你哥早上刚去给你买的,应该还是热的。早上吃点热乎的对胃才好。”
她正在那里看电视放的古装剧,只是瞥了一眼宁桃拿的东西,便随意又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而后又继续将视线放到电视画面上去了。
或许因为离的比较远,再加上有电视机的声音做掩盖,所以才没有发现宁桃跟郁景和之间的某些不对劲。
宁桃却端着东西,在原地僵了一下。
她了解张丽,人很好。虽然平时比较爱打牌逛街看电视,还时不时被那些三无产品骗钱,但人真的热心,对她也视如己出。
宁桃抿了下唇。
她抱紧了怀里的沙拉碗,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转身回到厨房,从锅里拿了仍温热着的麻团糖饼和一小杯豆浆。
随后才又一言不发的路过郁景和身边。
这次对方倒是没有拦着她。
宁桃视线尽量跟他避开。可即便如此,却还是在余光中瞥到男人站在原地。看向她时,明显暗了的眼底。
两人倒是没说一句话,默契的保持缄默。
宁桃捏紧手指,低着头快速从他身旁过去,一直到上楼回到房间。背脊绷直,强迫自己一次都没有回头。
回到卧室,关门的那刹那。
才终于像一条即将脱水的鱼回到海洋,那根紧绷的弦也得以松懈下来。
她很快便瘫在了床上。
宁桃现在才明白,所有的飞蛾扑火都是有代价的。
自己没法再像以前一样面对郁景和,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与之交流。甚至在同一屋檐下都会害怕,愧疚,想要逃避。
她不明白,为什么郁景和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和以前一样给她买早餐。
可宁桃宁愿他别再对她好。
郁景和越是正常,她就越觉得自己做错。不应该喜欢他,更不应该说出来。打破这一切的平静祥和。
搬出去吧。搬出去。赖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有一个声音这样说。
宁桃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渐渐稳定下来后却又觉得,似乎必须这样,也只能这样。
自己早过完了十八岁的生日。
还赖在这里本就师出无名。郁家对她的恩情她记得,也一定要还。她不能再像现在这个样子,继续在这里,又继续患得患失。
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想要独立。
——
吃饭的时候宁桃一直蔫蔫的,几乎没有怎么说话,只顾着低头吃饭。甚至连夹菜的时候都只敢夹自己面前的那一道鸭血。
其实今天还有她喜欢的茄汁嫩豆腐和蜜汁排骨,还是郁景和做的,但是她没有心思吃。
郁父郁母以为她是没有睡好,唠叨了几句也就没有多问。
宁桃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变成透明,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才好。可郁景和就坐在她对面,让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机械式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景和啊。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有女朋友了?”
“要是真有了,以后我们也就不给你瞎介绍对象了,省得两家再见面的时候尴尬。”
张丽随口这样问了一句,稍微有点埋怨的语气。
还没等郁景和那边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宁桃心里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