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垂直坠落,在地板上砸出一片小小的泪渍。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郁景和的眼睛。直到猛然往后退了几步,很快转身,掉头便跑。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儿原本栀子般白净的脸上布满泪痕时,猛然怔了一下,好像有碎玻璃渣在沿着心脏边缘往里挤。
他皱了皱眉,担心自己语气有些过分,本能的想要伸手想拉住对方。
但宁桃早已经从他掌中挣脱开来,胡乱地抹了抹眼泪便转过身,蹬蹬蹬往楼上跑去——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委屈。
郁景和的手停在半空,直到很久,才僵硬地收了回来。
他本想铁石心肠。
可真看到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时,胸口却还是条件反射似的心闷了一下。
他几乎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宁桃一直都是那种最安静乖巧的女孩子,体贴不闹。更喜欢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像一只温顺的,在隐秘灌木和花丛里卧着的小母鹿。
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仿佛生来就注定如此。
就像宁桃第一次跟着她叔父来郁家,郁景和第一次看她时,好像就有了某种要保护的意识——即使她并不是自己亲生的妹妹。
他看不得她掉眼泪。
好在,这姑娘也只是看着柔弱,实际却很少哭。记忆里仅有的几次,也都是最初几年,她父母的忌日时。
郁景和从未自恋的认为他将她保护得有多好。
但至少,是平平安安的长大。
只是郁景和从未想过,有一天让宁桃哭得最委屈的那个人会是他自己。
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视线直跟在宁桃后面。看着她一路哭着跑上楼,慌里慌张地打开小卧室的门躲进去,最后又关上门,将他彻底隔离开。
一切才得以尘埃落定。
郁景和看着那扇被狠心关上的门许久,也站在那片黑暗里许久。
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宁桃年纪小,阅历少,还没有交过男朋友。是否能够分清依赖和喜欢都两说。所以,她可以不理智,不清醒,不懂事。甚至情有可原。
可是他不能。
—————
宁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又是怎么回到被窝里的。
她好像需要一个空间来好好的哭一场。
本来昏沉的脑子被倒是也被这场失败的告白弄得清醒不已。
她甚至有些后悔。
即使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却还是不愿意接受。
反正这个秘密都已经藏在心里四五年了,再藏几天甚至几年又不会怎么样。总归好过现在这样难过,这样的当头一棒,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心跳从急速到慢慢放缓。
她坐在床上,已经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之后该怎么面对郁景和,又该如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对方相处。
其实很多道理所有人都明白。
只是换到自己身上时,谁都不太好过。
就像她原本便知道:郁景和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甚至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她家出了不幸的基础上。
他是可怜她,也是出于某种家庭教养下的绅士和温良。
就像他说的一样。
他只把她当做妹妹,这辈子也只会把她当做妹妹。
再无其他可能。
宁桃坐在床上,抱着那只郁景和送她的大熊玩偶。心里面有一种难受的苦闷似乎在破胸而出。又怕吵到别人,不敢大声的哭。
只能把头闷在被子里的呜咽,到最后就只是哭,干脆没有了声音。只是那一床被子却明显湿了一小块。
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外面的夜色透过窗子泠泠的透射进来。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就在宁桃床旁边的书桌上,散着安静而温和的光线。
宁桃哭了一会儿便累了,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情绪发泄导致的疲乏或是酒精的作用,竟趴在那里沉沉睡去。
而门外,光线昏暗。
年轻高瘦的男人站在门口,头微微垂着,发梢自然向下。颀长的身形已经与墨色融为一体,隐没了漂亮的侧脸线条,也看不清那张脸上的任何表情。
只能看到他无数次将手抬起。
手在空中停顿犹豫了许久,似乎想要敲门,可最终却又放了下去。
——
宁桃这一觉睡得并不安慰。
实际上,她中途醒了至少有四五次。
就连做梦也是极浅的,有时候分明做着做着梦,暂时把伤心的记忆和情绪都抛在脑后时,又会突然冒出自己告白郁景和然后被拒绝的这种念头。
然后她便醒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又睡过去,又醒。
循环往复好几次。
直到七点多时才再也睡不着了。即使头还是又沉又痛。
今天是周五,外面已有了清晨的天光。
宁桃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也没有心思看手机,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魂。一直在床上躺到了八点,才实在感觉到肚子饿。
昨晚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