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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3)

日迈月征,朝暮轮转,自初云出嫁后,林府愈加水波不兴,一派祥和。幼云身处其中,躲在父兄的羽翼下,很好的屏蔽了外面储位之争的刀光剑影,几乎真把自己当成个小猪来养了。

唯一缺憾的是隔年的乡试林行策未能考中,索性他还年轻,又沉心磨练了一番,预备今年八月再下场一试。

这期间太子大婚,举国同庆,大红绫缎飘了一城不说,宫里更是大摆筵席,论排场那是大大的压过了庆王结婚那会儿。

向来宫里摆宴须得是有诰命在身的太太们才进得去,就连初云都是靠着皇亲国戚的名头才得以见了一回世面。幼云这样的小姑娘自然只能在外围看看热闹,同闺学里的小姐妹们八卦几句太子妃的嫁妆如何,嫁衣上缀的珠子又有多大之类的闲话。

宋家六姐妹趁机又讥讽了几句庆王一派的不自量力,正经主子就是比歪门邪道更受重视。

作为春晖馆太子后援分会的核心成员,幼云狗腿地点头不止。

此外三年之期一到,林府大女婿郑允砚便从工部营缮所的所正升任了工部营缮清吏司的主事,这六品的官儿虽然不大,但掌管着不少营造工程事务,也算是个肥差。

初云的日子按理说应是挺滋润的,外面万事有公婆顶着,内里夫婿又待她亲厚,且上有嫂子们管家,作为最小的儿媳,她每日只须混在嫂子们中间晨昏定省一番即可。

虽然这般境遇与在家时的头一份儿相比落差有点大,但三年多里长公主一套站规矩、抄《女则》、跪祠堂的组合拳打下来,初云也不是傻子,非要自讨苦吃不可。她如今呀,常常学起幼云摸鱼的那一套,缩起脖子当鹌鹑便能万事大吉。

可如今有一件事要紧事横在面前,令她不得不回家诉苦求援。

初云一头哭进林府大门的时候,幼云这边也刚从外头回来,连帏帽都还没来得及摘。

这原是林老太太瞧着幼云一日日的大了,总泡在闺学里学些纸面上的东西终究是不成的,管家理事还是得下到基层去视察,亲自上手去试炼,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

于是几日前陆氏替幼云向闺学请了几天假,依着林老太太的意思,趁府里庶务不忙,带幼云和舒云下到京郊去巡了一回庄子,看看春耕都进行得如何了。

幼云丝毫不像林老太太担心的那样,会娇气地喊苦喊累不肯去,她反倒积极得很。

摆脱了京城里的繁琐规矩,幼云就像入水的鱼儿一样欢腾,不仅好好欣赏了一番田园风光,又特特玩了几个滚铁圈、编花环等农家孩子们都玩腻了的游戏来寻些野趣,临走时还把沿途人家的猫儿狗儿们都招惹了一遍,引得猫嚎狗吠载满归途。

最后又向大福庄的庄头要走了一个名叫叶子的小姑娘,幼云才肯心满意足地归家去。

大福庄是陆氏的陪嫁庄子,叶子是大福庄庄头李有福的众多孙女之一。家里吃饭的嘴太多,李有福也想送孙子孙女们去林府当差,好过整日在乡下的泥地里打滚,纵使不能得主子们的青眼,攒几年月钱也是好的。

只是叶子和一班兄弟姐妹们虽有几分机灵劲儿,但生性散漫,一个都没能过得了管事妈妈们那一关。

这次幼云随陆氏下来巡庄偶然结识了叶子,两个皮猴儿可以说是一见如故,一个爬树上摇果儿另一个就在树下拖着篮子捡,一个下池塘捞鱼另一个就在岸边捧着鱼篓,幼云甚至还跟着叶子学会了好些侍弄花草的手艺。

“等到了腊月你再来,那池塘上结了厚厚的冰,让我爷爷给冰面上凿个洞,咱们就可以冰钓了。”叶子是个又活泼又胆大的小姑娘。

幼云正忙着数鱼篓里的劳动成果,头也没抬地接话道:“冰钓我是万万不能去的,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她非得晕过去不可。”

“哎呀,京城的冬天多冷呀,那冰厚着呢!有什么可担心的。”在庄子里野惯了的叶子不以为然。

夏菱接过鱼篓预备送去煲鱼汤,听得此言就想起陆氏那极具威慑力的眼神,暖春三月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劝阻道:“叶子妹妹不知道,我们姑娘几年前掉进池塘过,差点去了半条命!太太当时就斥骂我们,若再让姑娘涉险非得发卖了我们不可。好妹妹,你全当可怜可怜我们,玩什么别的都成,只别再提冰钓的事儿了罢。”

素来皮实的叶子张了张嘴,有些惊讶,到底不敢在陆氏的枪口下造次,遂撂开这个念头不提。

幼云和叶子经过几天的玩耍闯祸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处得难分难舍。李有福闻说陆氏要收叶子进府,并指派到备受宠爱的九姑娘身边服侍,直觉祖坟冒了烟,自然无有不应。

叶子比幼云还小一岁,宝念斋上下的丫鬟们瞧她不过九岁却能杀出重围,不必从打杂的小幺儿做起,一举跃进三等丫鬟的编制内,便都有些不服,面儿上一片家里添丁进口似的欢迎,暗地里却商量着怎么给她来个下马威。

幼云眼明心亮,一进门便早有察觉,但遇到敞亮人须说敞亮话儿,一放下帏帽,就拉着叶子进到里间谈谈入职感想。

“你觉得你能干好这份活儿吗?”幼云单刀直入。

“能呀。”叶子连一秒也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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